第十二章 裝修
這女人戲太多，上來一句重點不提，隻想掌握主動，邱昊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客戶，話說你真是來貸款的？
他要把話題拉回來。
這麽說有點怪。
話題其實沒有跑，甚至還沒開始，卻讓人感覺已經偏到北極。
“姐，先談正事兒，業務成了我請你吃飯都行。”
“不要隨便說說哦，奴家記性不差。”
又來了。
邱昊哭笑不得，輕咳一聲：“要貸好多，做來何用？”
“奴家不要錢。”
邱昊手一滑，拖著下頜來回搓動的大手差點沒撐住自己。
不要錢，下一句是啥來著？
要你的人？
大姐你來搗亂的吧！
一臉錯愕盯著對方，看看猥瑣男，見對方皺著眉，猜想大概不是他們之前定好的套路。
這女人自我意識很強。
“陳大姐，我這裏是辦公場所，希望你嚴肅點不要開玩笑。”
陳圓圓拋個媚眼給邱昊：“公子就是公子，一眼瞧出奴家在開玩笑。”
說話遞上銘牌道：“奴家欲借錢貳佰萬裝飾家居，還請公子通融則個。
你真敢開口啊？
還通融則個！
邱昊接銘牌時手都在發抖。
不是嚇的是氣的。
三個月，這是他遇上的第一個“裝修貸”客戶。
大部分鬼魂借貸目標都很明確——創業。
通俗點就是錢生錢。
貸款用來享受的，這位陳大姐還是頭一個。
“創業人士”賺來的錢九成都會流向“華亭樓”那類場所。
連身為人類的邱昊都可借助陰間奇珍淬煉己身，何況陰魂。
這是個實力至上的世界，隻有花錢提升實力，身份才有望更進一步。
不花錢當然也能升，一個字，慢！
地府為官，僅有功績沒有相匹配的實力，此生隻能在下品級別蹉跎。
為啥非要升官？
嗬嗬……
方才說的貸款用途是大部分陰魂的選擇，還有小部分借錢用作一家團圓，如生前父母妻兒等直係親屬，提前打點，待他們來了下界便可再度聚首。
打點費用有區間，跨度挺大，從五十萬到五百萬，按辦事者身份定。
有這種需求的鬼魂大都對生前執念較深，死後又沒什麽自身追求，幹脆繼續陽世天倫好了。
陰陽相隔代表前世煙消雲散，尋回上一世親人不敢說有違天道，總不太被地府接納，硬要逆天就花費大代價吧。
地府最下層苦力多是這種背著幾世還不清債務的陰魂組成的大軍，他們召回的親人很可能在未來某天再度選擇投胎托生，而他們則要用自己未來幾輩子無法翻身的代價換得片刻天倫，值不值邱昊不評價，錢總算沒白花。
至於裝修……
他還頭回聽說。
合理嗎？
存在即合理。
除非你楞說要借錢買違禁品，
否則所有的項目原則上邱昊都要認真研究，一切訴求他都需仔細聆聽。
隻是你張口就要二百萬，給家裏鍍金呀！
“大姐真是.……出乎下官意料！”
“怎麽說？”
“姐姐銘牌標示下品鬼差，按月俸一千錢計，這筆貸款要一百六十年後才能結清，遠遠超出咱們銀行最長三年期的規定。”
陳圓圓是消費貸不是生意貸，沒有任何未來預期，靠工資死扛不是開玩笑麽。
雖說百來年對陰魂也就那麽回事兒，銀行也要考慮通貨膨脹的問題不是嗎。
“矮油，公子可是小瞧人了，奴家此生總不能止步下品序吧？”
邱昊幹笑兩聲：“這點我們自然是有考量的，不僅升職加薪，連展期我也給大姐算上了，依然達不到銀行最低要求。”
“那怎麽辦呢？”
陳圓圓嘟著嘴，楚楚模樣惹人生憐，怨不得那兩位高幹為他打生打死。
邱昊咂巴咂巴嘴，“可以做抵押貸，比消費貸利息低，貸款期限也可適當延長，我再想辦法給大姐多展一兩期；當然這要看抵押品的價值，順便說一聲，不動產我們不收。”
“知道奴家翻新蝸居，公子又說不收不動產，讓奴家好生為難。”
“過去沒聽說有這規矩？”猥瑣男皺眉插話。
邱昊調整下坐姿，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不緊不慢道：“暫時來說銀行由邱某打理，得罪處還請見諒。”
猥瑣男翻個白眼不再說話。
別人意思很明白：在我地盤這你就要聽我的。
一個前身類似當鋪規模的小作坊銀行咋可能不收不動產，根本是這位身兼風控與評估的典使不敢出門。
抵押房產他不得親身去看。
“沒別的辦法？”陳圓圓嗲聲嗲氣。
邱昊攤開雙手，“已經是最優化的方案了。”
美人大眼一陣忽閃，淺笑道：“不押房子，奴家這裏還有件寶貝不知公子收是不收？”
“取來看看。”
雙手比做蝴蝶狀，陳圓圓踏著碎步原地轉圈，“寶貝就在這裏。”
邱昊好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居然在這個腦回路不正常的女人身上浪費了這麽多口舌。
“大姐玩笑了，天地銀行自打成立都沒.……”
才說一半邱昊頓住。
客戶抵押自己這種奇葩操作雖從未有過先例，銀行似乎又沒有明文規定不允許。
陰司不是奴隸社會，然而下等陰魂被作為資源私下買賣的事情也時常發生。
理論上講，陳圓圓貸款訴求是成立的，整個流程符合規定，剩下就是評估了。
邱昊嘬嘬牙花搖頭道：“貳佰萬錢夠雇傭半支正規軍了！”
意思是陳圓圓她不值。
猥瑣男Y笑：“圓圓姑娘可是咱陰司難得尤物。”
他笑邱昊也笑，“風情換不來貳佰萬。”
陳圓圓一撩裙擺露出潔白小腿，玉手放在小腹處媚聲道：“有了它，一支正規軍都不在話下。”
邱昊三觀盡毀，
你絕壁不是陳圓圓……
“奴家還有許多妙處，公子試過便知。”
說著便向邱昊投來曖昧眼神。
邱典使瞠目結舌，這女人竟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什麽玩意！
舊時代的靶子想挨新時代的槍，做夢呢你！
猥瑣男：“嗯哼，羅本兄，不如你我暫且回避？”
羅貫中：“哦哦.……”
邱昊一臉尷尬，“兩位別跟著起哄了；內什麽，陳大姐莫要開這種玩笑，我這裏是正經地方。”
“奴家哪裏不正經了？”
邱昊懶得再跟她周旋，隻勾著脖子往外看。
有美在前卻眼神飄忽，陳圓圓有理由相信大男孩害羞了。
看，用飄柔就是這麽自信。
“公子打量什麽？”膩膩的聲線能媚到骨頭裏。
“下官看看闖王來了沒。”
打人不打臉，
從始至終一派淡定甚至隱隱掌控談話節奏的陳美人終撐不住風度麵色大變。
猥瑣男仰脖望天，
羅貫中左顧右盼，
那可是陳圓圓的逆鱗。
邱昊好整以暇，你都不要臉了，我還有啥不能調侃的。
陳圓圓麵色數度轉換，忍了近半分鍾忽然笑了。
小邱心說是不是沒戳中她“G”點？
美人輕啟檀口柔聲道：“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睞，擾公子良久，公子莫怪。”
邱昊：“.……”
收回銘牌，陳圓圓盈盈下拜輕輕轉身，如蝶般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