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無聲的踏進這滿是酒氣的房間,洛印依舊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去打擾那個連衣服都還沒脫,就已經爛醉如泥的癱倒睡死在了床上的男人。


  看著那下巴上已經泛出淡青色胡茬的臉,洛印實在感到有些難以接受——這還是那個一向英挺利落,瀟灑非凡的銳爺嗎?!瞧他現在身上的那件皺巴巴的襯衫,再看看他那滿是灰敗的臉色——真是會令他原本的美好形象大打折扣。


  自從幾天前的某一夜過後,殷銳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每天什麽都不管,不問,不去在乎,隻將自己完全的封閉在這間光線暗淡的房間裏,頹廢黯然的喝著許多酒,直到醉倒為止。


  洛印看著殷銳此刻那張布滿疲憊的睡顏,心中暗自歎息著。


  ——幾天前,也就是將甯願送走的第二天傍晚,銳爺突然臨時決定要乘坐直升機離開別宅。而去往哪裏,何時歸來,雖是當時並沒有對他進行交代,不過他也是再清楚不過了——除了急欲見到自己思念著的人以外,還會有什麽事情會令一向深沉穩重的銳爺如此魂不守舍呢?!


  雖是對於他當時那突來的決定,自己是持有著一些反對態度的——現在風聲這麽緊,國際刑警已經下達了一級通緝令,在這個時候冒著危險隨意出去見人,無疑是“自投羅網”的行為。可是,他也真的不好勸說些什麽。


  ——因為從銳爺那當時的臉色,就能看得出他的“不容動搖”。


  更何況,又有什麽比“愛情”更加能夠穩定一個人的內心呢?在當前這樣一個特殊的情況下,銳爺除了隱秘的躲避風頭以外,什麽都做不了。心緒繁雜狂躁在所難免。而有著甯願這樣一劑“定心良藥”,那也是再好不過的了。不是嗎?!

  他當時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思目送銳爺離開的。可誰料到——回來後的銳爺倒是更加不若之前了。那種低落頹敗的模樣看起來——還真莫不如是不去見甯願的好。而至於那其中的原因究竟為何,不用說他也大體能夠略微猜出一二。


  洛印兀自想著這些,當他回過神來,再次看向殷銳,見著他那即便是熟睡過去卻也依舊還緊鎖著的眉心。終於決定還是先不要去叫醒他了,反正,也並沒有什麽特別緊急的事情,不是嗎?!

  洛印默然的向後退步,剛想轉過身體走向門口的時候,一個不留神便踢到了腳邊那兩隻放倒了的酒瓶。


  安靜的房內,頓時突兀的響起了一個玻璃相互碰撞的脆響。


  “嗯——”殷銳發出一聲聽似難過的呻吟,然後才緩緩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對不起,銳爺。吵到您休息了。”洛印見殷銳睜開眼,連忙走到床邊這樣道歉。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大概是昨晚酒喝得太多了,殷銳此時的聲音顯得非常沙啞,他抬起雙手用力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拚命隱忍著那股快要令他發狂了的頭痛。


  “呃,是這樣的——之前已經派人去接夫人了,大概他們在今天下午就會到達。”洛印如實報告著,看了看那已經坐起了身的殷銳的滿身髒亂,又繼續道,“銳爺,您是不是應該先準備一下——”


  殷銳瞥了洛印一眼,順手從隨意扔在了床邊的煙盒中抽出一根雪茄,點燃後狠吸一口,吐出濃重的煙霧後,才又問道,“下午到這裏嗎?”


  “是的,他們等到夫人午餐過後才會出發。”洛印準確的回應。


  “知道了。”殷銳說完便向後仰躺靠去,閉上雙眼用力吸著煙,一副不願再繼續開口說話的樣子。而見此情景,洛印了然的就退出了這房間。


  緩慢睜開雙眼,望著單一色調的天花板,殷銳沉悶的吐出了一個煙圈。看著那煙霧逐漸升上半空,越飄越高,越散越淡,頓時令他產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虛感。


  挫敗的歎了口氣,他將手中那根還未燃到三分之一的雪茄扔進了一旁的煙缸,然後便拖著疲憊乏力的身體從床上站起了身,步調微有不穩的向著一邊的浴室走去。


  將淋浴蓬頭開到最大程度,殷銳任由著那滾燙的熱水噴湧在自己光裸的身體上,像是這樣,就能將他心中那些煩躁完全的衝刷掉。


  殷銳,愛我,就請遠離我吧。


  ——此刻,他腦中突然又毫無預警的浮現出了甯願的這句話,這句一直在不停的折磨著他的話。這些天,每當他想起這話時,心都猶如被撕裂了一樣的疼痛難忍。


  他試著去對它忽略,去忘記,企圖用酒精來麻痹自己那因著清醒而會感到哀傷悲慟的神經。他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抹痛感會愈加變得淡然輕薄,可是,現在看來,那不過隻是他的奢求而已。


  ——甯願對他的殘忍,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在他心中那塊最為柔嫩的地方留下了一條新鮮的傷口——一條永遠不會愈合的傷口。


  “砰!!”


  因著內心那股始終無法宣泄的煩躁與痛苦,殷銳發了狠般的一拳便擊打在了浴室雪白瓷磚的牆麵上,指間傳來的疼痛,稍微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由此便使得他的心情——似乎感覺起來沒有剛才那麽糟糕了。


  緊緊的閉上雙眼再睜開,迅速的繼續起淋浴動作,殷銳暗自命令著自己不要再去琢磨那些傷感糾結的事情。


  老實說,他殷銳從來都不是那種會任由著自己被生活,被現實牽著鼻子走的人。“走一步看一步”,“隨遇而安”——這些頹靡的生活觀點,從來都不會出現在他的生命當中。


  他自始至終唯一堅持著的信念就是前進與爭取——不斷竭盡全力毫不放棄的爭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包括他所傾心的女人。


  而現在,毫無疑問,甯願是他所遇到的第一個難以躍過的障礙。是他從前未曾見過的巨大難題。而正是因著愛她,他如今才會落到了這般“慘烈”的地步。


  不過——


  不管她怎樣不留情麵的不給自己任何得以靠近的機會,有些事情卻是她永遠都不能夠磨滅消除的——


  甯願,她懷著的是他殷銳的孩子,她是他殷銳的女人!!


  這一點,從前,現在,將來,哪怕是再過千百年後——


  誰也都無法作出任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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