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
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再過長久也會有分別的那一刻。時間點滴流逝,兩個鍾頭就這樣一晃而過。
“願願,走吧,我看著你離開。”當殷銳最終覺得自己已是不得不結束這次短暫相聚離開了的時候,他這樣滿懷不舍的對著甯願說道。
而甯願聞言不發一語,就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並不看向殷銳,可那雙腳,卻也同樣的沒有任何反應,一步都未邁出去。她一直這樣低著頭站在殷銳的麵前,像是在留戀這屬於兩人的最後相聚時光,也像是在暗自的下著什麽決心一般。
此刻她的心裏,真是矛盾極了——與殷銳這一別,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相見。說不會難過與不舍,那是騙人的。如果情況允許的話,她恨不得每天都能見到他的身影,每天都能有他陪在自己身邊。可是,也正是因此,她似乎有些不願意去麵對自己內心當中的那抹渴望的奢求。她認為,既然她已經選擇出了一條顧全大局的充滿理智的道路,那麽就應該一直堅定不移的走下去。而非是像現在這樣的心存留戀與幻想。
看著她這滿臉的猶豫與複雜,殷銳抿了抿嘴唇,似乎大體已能意識到她此刻的內心感受。他想了想後沒再對她說什麽,然後又看向了一旁的白流蘇,衝她輕輕笑了一下,隨即將手中那些特地為甯願購買的補品食材遞到了她的手裏,又滿是有禮的說道,“今天這一切真的是辛苦你了,非常感謝。也拜托你以後好好的代我照顧她。”
“嗯,我會的,你放心好了。”白流蘇看著殷銳這樣回應道。同時心裏也在不住的感歎著——原來,甯願的“心上人”是長著這般模樣嗬——簡直可以稱得上“英俊透頂”!
她從未見過哪個男人能夠長相如此完美毫無瑕疵,渾身上下又充滿著一股致命的迷人氣質。而對於這樣優秀美好的他——她也實在搞不清楚,為什麽甯願一直“不想”接受他。她無法弄懂他們之間的那層會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糾結情感與根本緣由。
而就在這時,洛印謹慎又沉默的就走到了殷銳身邊,在他耳邊輕聲提醒了一句,“銳爺,我們現在必須馬上離開了。”
殷銳聞言眼神驀的一閃,點了點頭後,便又將視線移到了甯願的臉上,一瞬不瞬的看了她許久,像是想要將她此刻的模樣深深刻在心裏一般。
“看來,是我要先你一步離開這裏了。願願,保重。為了‘一切’,你要保重。”殷銳這樣說完,便隨即就堅定的轉身邁開了步子,背對著甯願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而洛印在隨之轉過身後,走出沒兩步,突然又頓住了腳步轉回身來,看向了那貌似一直都在熱切的盯著他的白流蘇,眼底一抹溫情浮過。隻是他沒有說出什麽。就隻是那麽“別具用意”的看了她一會兒後,就走了。
目送著那兩抹挺拔的身影越走越遠,直至逐漸消失在了熙攘喧雜的人群中間,白流蘇不禁感到黯然的歎出了一口氣。而當她再看向身旁甯願的時候,卻是有些驚異的發現——她此刻竟依舊是保持著那種低垂著頭,不發一語的“奇怪”姿勢。
“甯願,你怎麽了?”
白流蘇剛想拉住甯願的手臂瞬間,卻看到了兩滴亮晶晶的東西從她的臉上突然滑落了下來。心有驚愕的慢慢彎下腰身,側轉過臉,她這才發現——
不知何時,甯願早已是無聲的淚流滿麵了。
**************************
不可否認,殷銳那天的突然出現,就猶如一道明媚的陽光,照亮了甯願內心深處那存在已久了的幽暗陰冷之地。雖是依舊無法實質性的改變任何現狀,可卻令她的心,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些許的溫暖慰籍。
而這眼看著懷孕已有將近四個月的時間,甯願的壬辰反應已經開始逐漸的減緩了下來。孕吐的次數明顯減少,食欲隨之大增起來。通過對有關知識的了解,她知道——自己已經度過了懷孕初期,進入到了孕後的另一階段。
也就是說,距離寶寶降生那一天越來越近了。
於是,進行了一番自我心理調整後,甯願決定去參加一些醫院舉辦的“新手媽媽指導班”,以便能夠讓自己在孩子出生之前,就作好一切的相應準備。
而每天身處眾多的“準媽媽”中間,且常跟她們交流孕後心得,甯願發現自己的心態似乎越來越平緩溫和了。隻是,有時在指導班結束後,看著那些滿臉幸福的孕婦們都任由自己心愛的男人牽著手離開——
每到那時,她的心裏還是會難過的。不可抑製的相當難過。
不過,這又有什麽辦法呢?她與別人是不同的。
她的情況——真的不同嗬——
此刻,甯願一邊這樣貌似自我安慰的兀自思忖,一邊朝著自家所在的樓層爬著樓梯——放棄便捷的電梯而選擇緩慢費力的樓梯,甯願全當是在鍛煉身體。
而就當她在這無人的樓梯間內走著的時候,忽然她直覺機敏的就感到——似乎此時自己的身後,正跟著什麽人。
“怎麽是你?!”驀的停下腳步,甯願深深呼吸一口,然後便緩慢的轉過了身體,而當她看清了跟在身後的這個男人時,雙眼不禁充滿不料與愕然的微微瞠大了起來。
“為什麽不能是我?!不然,你所期待著的是誰?!”唐琛如此回應,笑得一臉別有用意,“你近來可好?身負如此重擔——很辛苦吧?”他盯著甯願的肚子進而問道。
——這樣一句無比尋常的慰問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就是會令人產生一股莫名的戒備。
甯願緊抿嘴唇,沒有回應,看向唐琛的雙眼,滿滿都是警惕的神緒。
“甯願,幹脆我就開門見山好了。我今天來這裏是想跟你談些事情——我們現在出去找個地方,好好地談一談吧?”唐琛再次開口,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帶有著一抹自信的確定。
“談什麽?我又為什麽要跟你出去‘談一談’?!”甯願不覺得自己還會與他存在任何共同語言。
——現在的唐琛與從前相比,明顯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變得有些讓人難以捉摸,讓人心存戒備。變得——似乎越來越“不懷好意”了。
“為什麽?”唐琛露齒一笑,然後便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裏麵翻出了一樣東西亮在了甯願眼前,臉上掛著一抹“討人厭”的笑容,輕聲對她說道,“就為它啊——甯願,我們就為它——”
此刻,甯願隻感自己的心髒似乎停跳了一下,然後便是明顯的血液逆流感。她一臉無法掩飾的震驚,死死的盯著這被端在了自己麵前的物品,頓時任何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居然是一張她與殷銳在超市內舉止親密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