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
甯願扶著腰身慢慢的坐在了餐桌旁,一邊伸手拿過桌上的報紙平攤開來,一邊端起了麵前的牛奶杯子喝下了一口。隻是,當她乍一看到那位於報紙頭版頭條上的新文圖片時,雙眼驀地就瞠大起來。
這貌似遭遇車禍之後的殘毀車輛上,那清晰的車牌數字——
不正表明是唐琛的車子嗎?!!
甯願急急的咽下口中的牛奶,將那份報紙端至眼前仔仔細細的看起了正文。
“——昨晚十時許,警方在位於通往市南的山道滑坡下發現了該墜毀車輛。據部分調查結果看來,該車車主是一名‘唐姓’警務人員,車體滑坡墜毀的具體地點大約在該山道區最為陡峭的路段上方,初步斷定為車體失控翻下滑坡,具體原因,則還有待於進一步的調查研究。而到目前為止,都並沒有發現任何的傷亡人員。警方表示,或許駕車人已經順利逃生,不過由於該路段山道太過陡峭,也並不排除傷亡者滑落跌入了山道下方的可能性——”
甯願看到這裏,已經開始抑製不住的劇烈顫抖了起來。
——車主為“唐姓”警務人員?!已無需再進一步確認,她肯定那就是唐琛!!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的車子,怎麽就突然滑下山道撞毀了呢?!!那段山道區,並非是通往市南的最佳路徑,他又怎會在天黑之後,選擇了那樣一條路來驅車趕往市南?!而到目前為止,警方都還沒有尋覓到他的蹤影,那麽——他究竟是生是死?!又是身在何處呢?!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甯願雙手緊捏這份報紙,蹙著眉心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張圖片,心裏因著某種念頭愈加清晰而感到心驚肉跳的慌亂不已。
她隱約覺著——唐琛這次車禍,並非真的是因著“自然緣由”,她覺得這事兒或多或少肯定與殷銳有著某些關係!
——會不會是因為唐琛之前對她的那一敲詐行為,令殷銳動了怒而心生殺機?!車子的滑落撞毀,又會不會是他命人暗中安排作出的手腳呢?!
而如果這一猜測是真的,那麽可以說這事件的發生,她也是根本脫離不了關係的!!畢竟,是她偷偷的聯絡上了洛印,將唐琛之前的所作所為如實的告知給了他,並希望他可以代為轉達給殷銳。
雖然她當時沒有對他透漏出唐琛的姓名,可是——她真不該忽略殷銳的能力,不是嗎?!她早該想到即便她不說,他也一定會叫人盡快查清他想要的信息,且還會盡快對唐琛作出“有力回應”的,不是嗎?!!
天啊?!現在想想真的好後悔——她當時怎麽就會那麽衝動的打了那通電話?!殷銳的暴戾易怒,陰晴不定,她不是早就知曉了解的嗎?!為什麽——她當時一個心急,竟會認為他能夠幫助她將事情作出“最完美”的了結?!
——她為什麽會對他那麽的充滿信任與依賴?!!
她一定是瘋了!一定是瘋了才會那樣做!!
可是現在這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又哪有可以挽回的餘地?!唐琛目前雖說是“下落不明”,還存在著起碼百分之五十的生還率。可是,那片山道她不是不熟悉的——如果真的是驅車從路麵上翻落下去,那麽他幸存的可能性簡直是微乎其微。
怎麽辦?!麵對這一切,她該怎麽辦?!
甯願此刻臉色蒼白的坐在餐桌邊,雖是雙肘搭在桌沿上,可即便如此,她依舊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癱軟無力。
雖然之前因為唐琛對她的威脅與敲詐使她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慌亂惶然與對他的厭惡甚至痛恨。可是她卻也從未想過他有一天會如此突然消失。不論怎樣,那根深蒂固的存在於她腦中的所有“懲罰方式”當中,永遠都不可能會有“滅口”這一項。
而真的是她之前太過疏忽大意了,她完全忽略了一點——殷銳所慣有的處理問題的方式,通常都是與她恰恰相反的。為了達成某項目的而做出一些有悖於社會道德與觸及法律底線的事情——那才是他最為拿手的啊!
“天啊——這該怎麽辦?!”甯願此刻倍感絕望的放下了手中的報紙,緊緊捂住雙眼。心裏止不住的紛雜糾結。
——她完全無法想象,自己竟是將唐琛推入“死亡深淵”的無形之手。
而更令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居然還為那已然身負無數罪孽的殷銳,又增加了一項莫大的罪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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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殷銳緊皺著眉,有些疑惑的看著洛印,“怎麽會這麽突然,又這麽湊巧?!”
“兩天以前發生了車禍,報紙上都有登載。說是初步斷定為‘瞬間刹車失靈導致車身失控滑下山坡’。”洛印雖是聲音沉穩,可卻也滿心疑問。
——銳爺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這件事情的確來得太過令人措手不及了。
前一天他才最終查出認定了那個威脅敲詐甯願的人,就是曾與她一道前往柬埔寨出公差,後來又莫名失蹤過一段時間的男人唐琛。而就在當天,他便從手下傳來的報紙上得知了他的“死訊”。
——表麵看來,這似乎是“老天有眼”,在幫他們的忙,不是嗎?原本他們查出他後,也是打算要將他暗中“幹掉”的。而現在這突發事件,豈不是順了他們的意?
可是,他卻也如同殷銳一樣——或許是“壞人”作久了,心中總是充滿多疑與猜忌的。他也覺著這件事並非像表麵看來那般簡單。
——這背後,像是還存在著什麽令人無法一眼看穿的內幕。總會讓人感到有點“怪怪的”。
“算了,既然已經這樣,就暫且先不要去想太多,全當是別人‘做好事’,率先替我們解決掉麻煩好了。”殷銳低下眼將唇間那根香煙點燃,然後深吸一口吐出濃重煙霧後如此說道。
洛印微一點頭,算是回應。
“不過,洛印,不管怎樣,最近我們都要‘小心’一些了——‘萬事’都要小心一些。”殷銳貌似別有用意的這樣囑咐了一句,然後便徑自沉默的抽起了煙,不再說什麽。
“是,銳爺。請您放心。屬下會小心行事的。”洛印也隻最終一句,之後也陷入了靜默的沉思當中。
此刻,這屋內一主一仆,都是一並默然的各自暗忖著什麽。而如此的他們,卻也都像是沒有察覺到——
——那抹一直站立於門外許久了的身影,此刻也是無聲的轉過身體,悄然離開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