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密室
隻有聽過有夢師在夢境中被自己所編織的故事迷惑了,但在原生夢境中,神智清明的情況下,不僅神力喪失,淪為凡人,而且迷失在了自己的夢境世界,可謂前所未聞。
他的修煉體係並沒有像其他夢師一樣,有嚴格的科學體係作為支撐和論證。
而到底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此間形勢並沒有給紀少瑜留出一丁點兒的思考時間。
因其的身後站著一頭野獸,正蓄勢待發。
紀少瑜隻覺自己後背汗毛全都立起,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幾乎沒有真正戰鬥經驗的他,生平第一次感到絕望而不知所措。
沒有夢主之力,不能回到真實世界,自己毫無反抗或者逃命的任何依仗。
最可怕的是,由於突發一係列未知狀況,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目前這個夢境分神如果被滅殺,到底會不會像之前一樣隻是神識受損。
還是會真正死亡!
心念急轉之下,身後卻遲遲沒有動靜,連低沉的咆哮聲也消失了。
紀少瑜鼓起勇氣回頭一望,卻見那頭黑虎麵露茫然,竟露出疑惑之色,微微打量著他。
這是一頭體型壯碩的巨虎,通體黑色,隱隱有灰色的條紋布滿全身,一雙黃黑相間的眼睛精光四溢,像尖刀一般的銀色胡須豎立起來,露出溫玉一般純白的獠牙,看起來十分勇武。
王立生前的坐騎,來自夢境修真世界的蠻荒凶獸,因其全身黝黑,被喚作“黑”。
當黑虎與紀少瑜目光接觸之下,眼中茫然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親切、依賴的神色,竟趴在地上,有些興奮地甩了甩尾巴,似示意紀少瑜騎上去。
此刻輪到紀少瑜一臉茫然了。
“死裏逃生”的紀少瑜茫然之下,卻也大鬆一口氣,隻覺許是自己的夢主神力雖然消失了,作為夢主的威嚴還在。
一不心就馴服了這頭實力堪比修真世界裏元嬰修士的凶獸。
“能聽懂我話嗎?”紀少瑜笑著問道。
黑虎好奇地盯著紀少瑜,開心的“嗚”了一聲,並沒有做出實質性的回答,這是似懂非懂,神智沒有全開的樣子。
紀少瑜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暖意,作為夢主,他在原生夢境裏一直都是孤獨的,就如神也是孤獨的一樣,超越一切的實力總是帶來冰冷。
這就是當年隻有王立敢反抗他的意誌,他反而會懷念王立的原因。
而當自己終於弱了,被一頭老虎認主,也能感到安慰。
凡人才有感受溫暖的資格。
但紀少瑜隨後就苦笑了起來,冷靜下來,他心裏自然明白,這次奇妙的黑虎認主事件,絕非因為什麽夢主威嚴,而是自己的原生夢境又給自己留下一個謎團。
接著,紀少瑜左腳往地麵輕輕一點,忽地轉身騎了上去,用手拍了拍黑虎的腦袋,道:
“走吧。”紀少瑜眼中露出堅定:“去找答案。”
……
二十二歲,真實世界,大學第三年的暑假,阿烏和紀少瑜出現在一家破舊的旅店樓下。
街道上人來人往。
“不行!算了。”阿烏臉色泛紅,嬌罵道:“不行不行,這事兒一做,我就看不起你了!”
紀少瑜一臉嚴肅,一聲不吭,接著光化日之下,就把阿烏拉進了旅店。
幾個路人走過,搖了搖頭,含蓄的遮麵掩笑。
街對麵的一個抽著老煙袋的雜物店老頭,眼睛眯成一條縫,樂嗬嗬地長歎了一聲:“年輕真好。”
旅店五樓,阿烏和紀少瑜身處一密室之中。
是密室,是因為他們進入這個房間的方式實在是匪夷所思。
當紀少瑜拉著阿烏走到旅店五樓的時候,這個密室所在的空間看起來還隻是一處空曠大廳,而他們從大廳正上方——六樓的一間客房的撬起的地板跳下去的時候,就發現了一個足夠大的密室。
這處超自然的機關密室,是紀少瑜在真實世界中最大的隱秘。
密室不過一百平米左右,裝潢陳舊俗套,但卻都是一些昂貴的紅木家具,可惜擺放不太講究,很是隨意,雜物也到處亂放,感覺這個密室的主人一點也沒有要整潔的意思。
牆上掛著一些字畫,花裏胡哨,都是門神財神一類,倒是給這間屋子增加了一些鮮豔。
密室裏最顯眼的地方放置著一個紅木木櫃,其上擺放著密密麻麻上百個暗木色木板,一看便知是祖先牌位,而最上方的主牌位上赫然寫著“莊周”二字。
本來準備大發脾氣的阿烏看到這裏,麵色一變,瞪大眼睛看著紀少瑜,不可置信。
“你是南華真人的後人?”
“是,我本名姓莊,由於一出生就會寫字,被祖先賜名為筆,紀少瑜不是我的真名。”紀少瑜一本正經。
“莊……”阿烏差點脫口而出。
“別,還是叫我紀少瑜吧,我現在有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要給你。”
不是幹那個?阿烏臉色更紅,尷尬得一塌糊塗。
“阿烏。”紀少瑜有些緊張地道:
“我……我現在要向你求婚。”
罷背心一陣滾燙,像犯了錯事一樣定在原地,半晌之後才想起來了什麽,慌張的拿出了一個盒子,裏麵放著一個鐲子,鐲子上流光溢彩,上麵還隱隱刻有奇怪的符紋,一看就不是凡品。
“別人求婚用戒指,你用鐲子?”阿烏背著個手,貌似戲謔的嗔道。
“你……你就當它是個特別……特別大的戒指吧。”紀少瑜內心更加慌亂了。
“嘻嘻……”阿烏咯咯的笑著,仔細盯著紀少瑜的臉,好像盯著什麽寶物一般:“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你性子這麽慢,做事又不靠譜,但我在你身邊這幾年,卻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阿烏避開了求婚這個話題:
“莊周後人,嘖嘖,還真都是這種性格。”
“你了解我們家族?”紀少瑜突然警惕起來。
“放心吧。”阿烏依然笑著道:“我也是一個出名的夢師家族,我太爺爺是有名的夢器大師,完顏複,我叫做完顏烏。”
“我太爺爺以前就跟我過,以後要是遇到莊周的後人,千萬要心不要招惹。”
“他們家風有惜命的毛病,所以特別喜歡示弱,總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態度,甚至把水作為家族圖騰。”
“但是一旦招惹他們,卻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我太爺爺還把你們比作洪水呢。”
阿烏完全沒有理會紀少瑜現在精彩複雜的表情,繼續道:
“我太爺爺,示弱是一種自由,但讓你們得到自由的卻不是示弱,而是示弱背後的豁達,對吧?”
“可我不是這樣,我就是懶散而已。”紀少瑜不置可否的道。
“可能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被什麽人或事逼入絕境吧。”阿烏笑嘻嘻的道,眼睜睜看著紀少瑜在求婚的時候居然也能被帶跑偏。
“阿烏,我其實經常做一個夢,夢見我騎在一頭黑色的老虎背上在荒野中狂奔,要去尋找一堆答案。”紀少瑜突然道。
“幼稚,紀少瑜。”阿烏忽然笑容一收,有些扭捏的道:”我從了。“
“什麽從了?”
“求婚啊,紀少瑜,你告訴我這麽大個秘密,我要是不從,恐怕走不出這間屋子吧。”阿烏把手放在紀少瑜的臉上,笑嘻嘻的道:
“隻希望我們能過最平凡的日子,一生都看著你與世無爭,那騎在黑色老虎上的英雄氣概一輩子都藏在你的夢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