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缺失的童年
許辭月沒有收到回劇組的消息，依然準備去學校上課，可霍君澤卻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讓她今天好好在家裏帶著，別去學校了。
她追問了好幾次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疑心又出了什麽意料之外的變化，打開手機刷微博，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若有所思地到廚房開了冰箱，拿出一盒牛奶喝了，仔仔細細回想霍君澤電話裏的每一個音節，許辭月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卻終究是什麽也沒找到。
陳然的事情其實已經解決了，那邊公司出了澄清，說那天兩人隻是在探討劇本，《深淵之城》的名字自帶說服力，這澄清看起來倒也有幾分像樣。
蕭含之說劇組那邊還得整頓一下，為了避免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得先把規矩立住了，所以讓她先不要著急，慢慢等著。
許辭月安心聽了，也已經整理好了心情每天到學校上課，卻又被告知學校也去不得了。這讓她著實有些不安，可把微博的熱搜扒拉了個遍，她也沒發現自己的名字有什麽新鮮的熱度。
怎麽回事？
她把空了的牛奶盒捏扁丟進了垃圾箱，皺著眉站在落地窗前茫然地想著。
千頭萬緒在心裏層層疊疊，沒個秩序。
她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即使是圈子裏又出了什麽事情，怎麽就連學校也不能去了？
等等，學校。
她猛然低頭，把手機翻過來後點亮了手機屏幕，點開了瀏覽器，在搜索欄輸入了學校的名字。
校園生活漫長而平淡，所以學校的論壇不怎麽熱鬧，偶有熱度，便容易發酵。
【那個扒皮許辭月的帖子怎麽被刪了？我都還沒看完呢！】
【社會社會，金主出馬果然不一樣啊，我連她的名字都打不出來了】
【看你起高樓！我也得看著你樓傾塌！】
帖子刷新的速度很快，卻似乎都是圍繞著同一個話題。
許辭月心裏已明白了七八分，手上動作卻沒停地點了進去，無一例外，那些帖子都無法閱讀。
偶有能點開的，卻也會在翻頁的時候重新刷新，最後出現一個“該頁麵不存在”的提示草草收場。
想起昨天在學校遇到的慕子安，又想起她聽到卻沒理會的那些閑言碎語，結合今日霍君澤的反常，前因後果都不必問了。
許辭月索然地關閉了瀏覽器。
她當然沒那麽脆弱，會被這些看似來勢洶洶實則虛浮不定的流言風波給擊垮，可霍君澤的保護動作依舊讓她心暖。
有時候，是否需要是一回事，是否被人放在心上細心嗬護又是另一回事。
“你在公司嗎？”
許辭月一邊往樓上走，一邊給霍君澤打電話。
那邊接通得很快，寒暄的聲音裏帶著小心翼翼。
“嗯，我待會讓許林給你送點吃的過去，你今天好好在家休息吧，別出門了。”
許辭月嘴角勾了一下，出現一抹笑意，聲音卻是閑散自在的，聽不出什麽。
“怎麽？怕我心理承受力不行，還是怕我那些同學們被你壓得狠了，做出更偏激的事情來？”
霍君澤顯然沉默了一下。
許辭月已慢悠悠走到樓梯盡頭，側過身的時候回首看了一眼蜿蜒的木樓梯。
那是層層疊疊的來路，一步一步清晰，光影交錯得又格外曼妙優雅，竟讓人心中有了幾分安定。
“你放心，我沒那麽脆弱，他們……也沒那麽大膽。”
霍君澤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長久沉默之後開口的聲音有些幹涸。
“你都知道了？這件事你別管，等我……”
許辭月聽到自己笑了一下，而後的聲音爽朗又灑脫，卻帶著一股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悵然。
“好了，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的麻煩事可一件接著一件，先是陳然，現在又出來個慕子安，說不準明天後天還會有其他什麽人，你又不能時時刻刻在我身邊護著，還不如現在就讓我自己去承受呢。至少這樣，不會有被什麽忽如其來的東西壓垮的那一天。”
霍君澤默了片刻，說了句“也好”便不再出聲。
她終究是不信他，不信他能一直在她身邊，所以一點安全感也不敢給自己。
人都是耽於安樂的，何況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多少人出入娛樂圈，身後無大樹可依靠，風裏雨裏隻能自己扛，若有人在身邊護著，旁人慶幸還來不及，偏偏她隻想著那大樹不屬於她，終有一日是要獨自麵對所有的。
有人說，人在十八歲之後的，會對童年時最缺失的東西形成執念，而後永不停歇地去尋找從前從未得到過的東西。
毫無疑問，她缺的是安全感。
而他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當年若不是——
“好了，你也不用那麽擔心，我也不至於這麽一點事情都處理不好，待會你就別讓許林過來了，我想出去走走。”
許辭月的聲音柔媚清晰，沒有任何一點的尖銳和攻擊力，可霍君澤聽在耳朵裏的時候，卻覺得心中有什麽地方慢慢疼著。
那不是什麽尖銳明確的傷痛，是長久的愧疚折磨，一時之間無傷大雅，經過時間的累積之後，卻有讓人失去所有力氣的能力。
“好。”
霍君澤掛斷了電話後盯著手機發了許久的呆。
他一向注重效率，鮮少有讓時間徹底空閑下來的時候，如今卻放任著時間無序地流淌。
許辭月最後一句話一直印在他的腦海裏，那聲音一遍一遍盤旋的時候，平靜溫和。可他卻怎麽也不敢確認那情緒就是她內心的真實表達，這一點不自在讓他心中有了一縷暴躁，偏偏怎麽排查都說不清為何，故也無處發作。
除了長久地忍耐不安之外，別無消解的可能。
另一邊，許辭月在簡單喬裝之後出了門。
此時她還不多有知名度，所以也不必和前世一般小心，倒是能在街上有一些自由。
劇組不必去，學校的課也已上了一半了，沒有去的必要，她隻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在街道上流竄，沒注意到街旁的路標。
小半日後她重新找回思緒，卻驚奇地發現周圍一切都十分熟悉。
這是她前世住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