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疑是故人來
許辭月心裏暗暗叫苦，腳踏進了房子裏，又反手關上了門。
而後在顧北辰一臉的迷茫裏，她伸手解下了口罩，露出完整的一張臉。
“是我，許辭月。”
顧北辰在聽到“許辭月”這個名字的時候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卻也很快恢複了正常。
“你是那個在和宋之歌一起拍戲的新人？”
許辭月點了點頭，開始在心裏挖空心思地想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可顧北辰卻沒讓自己懷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許久，在確認了她的身份之後，他會快轉過身去，然後彎腰把茶幾上的幾張單子細心折疊起來，拉開下方的抽屜放了進去。
“呃……”
許辭月看著他兀自忙碌的樣子有點尷尬，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個音節起了半天的頭也沒找到落點，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似的略過了這個話題。
“她死了之後，你經常來這裏嗎？”
許辭月想了想，覺得隻有用以前的自己做橋梁才能搭起和顧北辰交流的橋梁，有些生硬地開口。
顧北辰懸在空中的手停頓了一下。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太讓人舒服的回憶，他重重地閉上了眼，好一會才從那些情緒中脫離出來。
片刻後他回過身來，神色已經恢複了正常。
“沒有，隻是當時她走得匆忙，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我偶爾會來幫她處理一下。”
他說得十分自然，仿佛隻是順手幫朋友幾個小忙，不值一提。可許辭月卻又分明從那當中聽出幾分悲涼的意味來。
人都不在了，還能幫她處理什麽呢？
顧北辰聲音之外的哀愁太過明顯，仿佛一不小心便會鮮血淋漓，許辭月下意識不敢探入得太深。
“哦……之前在酒店的時候，我遇到了她，發現我們的名字一樣，所以聊了幾句，也是那個時候，她提醒了我一下，我才意識到一些東西，可惜我太笨了，沒發現她的情緒，不然……”
不知為何，許辭月感覺到自己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心中有了一種沒來由的恐慌，引導著她隨便說點別的什麽，不要再糾結下去了。
於是，這麽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便被推上了台麵。
可顧北辰竟然沒發覺有什麽問題，隻是淡淡地說了聲“她一向很善良”。許辭月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臉上，所以沒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比哭還難看一些的笑。
那表情裏帶著太過明顯的寂寥，讓許辭月莫名感覺有些沉重。
“嗯……我也是聽她說了幾句這邊的事情，所以過來看看，你什麽時候走？要不然一起去吃個午飯？”
顧北辰茫然地睜著眼看她。
“我也沒別的意思……隻是看你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就……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先走了。”
眼前的容顏和記憶之中不同，說話的語氣卻沒什麽差別。
“你可別誤會啊，我沒喜歡上你，隻是看你這麽可憐兮兮的樣子，怕我走了你又自己一個人哭而已，走吧，今天我就把時間空出來了……”
許辭月看他沉默著沒回話，心裏也有點慌，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唐突了，抿了抿嘴唇轉過身去。
正要邁開步子，顧北辰帶著一點蒼涼的聲音卻響起了。
“等等。”
顧北辰被她忽然的動作變化提醒了，反應過來她不是記憶裏的故人，心思一閃，聲音也亂了。
片刻後，在許辭月回過身來後帶著困惑的目光裏，他在臉上扯出一個對善意陌生人的感激笑容來。
“稍等一會可以嗎？我把她的東西都收一下。”
有些人，他已經錯過了。
有些事，卻依然在當下。
許辭月點了點頭，顧北辰手上的動作快了些，像是被什麽不得已的緣由驅趕著。
正午時分，兩人一同從那個小公寓出去了。
許辭月又戴上了口罩，顧北辰也喬裝過。
“你的車停在哪裏？”
進了電梯剛要按下樓層，許辭月的手又停頓了，轉頭和顧北辰確認。
她的大半張臉都被口罩擋住，隻流出一雙水意蕩漾的眼和線條秀麗明快的眉。顧北辰又難以抑製地想起了記憶裏的那個人，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變得沙啞。
“我沒開車來。”
許辭月其實聽出了他聲音的不對勁，卻隻以為他是刻意喬裝，沒怎麽多想，聽了他的回話還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頭。
“那就開我的車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餐廳很不錯，環境也安靜。”
而後她虛虛地浮在電梯樓層按鈕上的手按了下去，而後電梯開始想著地下室行駛。
可這麽兩句話結束，許辭月卻立即感受到顧北辰的目光一直沒從她身上移開過，灼熱得讓她有些不安。許辭月以為顧北辰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她撒得不太高明的謊，一時有些無措。
果然還是太不小心了，自己又送出一個把柄去。
想起剛剛是她主動開口邀請顧北辰吃飯，她又覺得心裏有些憋屈，怎麽老是做出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實在是太不冷靜了！
她這邊自責連連，顧北辰卻是一直在自己的回憶裏出不來。
“你剛剛說，你是在酒店和辭月遇見的？那個時候她怎麽樣？有沒有表現出什麽明顯的不高興？”
他的聲音悶悶地響起，有點飄忽，像是剛剛從回憶裏抽離出來，無法落地。
許辭月的心裏猛烈地跳動了一下，而後一塊石頭被高高地懸掛起來。
完了完了完了，他果然發現了，現在可怎麽辦！
“呃……這個，其實那個時候我——”
一句話斷斷續續還沒說完，電梯已到了地下室。
門外站著等電梯的陌生人。
許辭月心裏的石頭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自然而然地結束了話頭，隻倉促地出了電梯。
顧北辰在她身後跟著，卻一直沒忘記剛剛沒得到答案的問題，所以剛一上車還沒坐定便又開始追問。
“你在酒店遇到辭月的時候，她和你說了什麽，可以和我說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