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4）
逃出家的顧從楊從沒想過會在這種地方遇見邱雲澤，她慌不擇路地一路亂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裏。等到步子放慢，顧從楊便忍不住質問紅皮怪物，是不是它動的手。
麵對質問，怪物死不承認，說是顧從楊自己動的手。
聞言，顧從楊冷笑一聲，說怪物當她是個傻子。
聽到那話，怪物說它才沒有，是顧從楊以為它是個傻子，才自作聰明地作繭自縛。
於是雙方爭執不休，而在吵架中的顧從楊根本沒瞧見有人開著摩托車衝了過來。
最後還是腦海裏驀然響起的尖叫聲提醒顧從楊有危險，然後顧從楊一側頭才瞧見刺目的射燈，隨後毫不猶豫地伸手，一把掀翻了車子。看著摩托車狠狠撞擊在牆壁上的聲音，顧從楊頓時吃了一驚，看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一旁正在吵架的怪物也露出震驚的表情，眼珠亂轉地看向顧從楊，無數聲音在它腦海裏回響，充滿狐疑：怎麽會，怎麽可能？
同一時間，騎摩托車的男人呆愣愣地看著自己被掀翻的車子，好半天才回過神。視線本來有些驚惶，但當男人發現更加慌張的顧從楊後，麵容便變得有些凶惡。他先是問顧從楊怎麽回事，見顧從楊沒說話似乎很好欺負的模樣，便要求顧從楊賠錢。
聽著男人那些亂七八糟比惡魔還得寸進尺的要求，紅皮怪物冷笑一聲，叫囂著要給男人一個教訓的同時想：賠什麽賠，幸好顧從楊沒事，要是顧從楊死了，它怎麽辦？
雖然怪物的叫罵聲高高響起——“他媽的是誰不長眼睛？”，可惜男人聽不到。
“看到行人不避開，還有理由了？”見對方聽不到，狠狠地用爪子在對方身上抓出黑色印記的小怪物還用腳死命踹著對方。
孩童般的聲音在助威，於是小怪物更加起勁：“弄死！弄死！弄死！”
怪物的心情似乎可以影響到顧從楊，因此顧從楊隻覺得整個人血氣上湧，怒氣不斷上升。就在顧從楊控製不住想動手的時候，就看到有人擋在她麵前。
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顧從楊臉色立馬蒼白了起來，她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邱雲澤。而後聽到男人要求索賠那麽一大筆錢，顧從楊握緊拳頭。
真的好想……，她想，他怎麽可以這樣……
“對，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以後都不敢這麽囂張！”尖銳的女聲大聲支持著，而小怪物則一邊慫恿一邊注視著顧從楊，在尋找一個時機：“居然這麽和邱雲澤說話，誰給的膽子？？！！”
“給教訓！給教訓！給教訓！”天真的聲音、嬌媚的聲音……，各種聲音都在歡呼助威。
可現實卻沒給顧從楊機會，也沒給小怪物一個可乘之機，邱雲澤喊來曼盾安解決了問題。等曼盾安帶人離開，小巷子裏就隻有顧從楊和邱雲澤站在原地。雨水已經沒落在顧從楊身上，但她仍舊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顧從楊以為邱雲澤會責備她，但是他沒有，而是問她回不回家。麵對這個問題，一點都不想回家的顧從楊一點都不想麵對不久前她差點殺死自己親哥哥的事實。
很快，邱雲澤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問她想不想跟他走。
對於這種問題，沉默良久的顧從楊直白地說了答案。
下一刻，另一個問題出現：“要是去地獄怎麽辦？地獄也行嗎？”
“嗯。”回答的顧從楊努力止住眼淚，她曾想過，要是可以在地獄相逢，隻要他們都在，又有什麽可怕的？隻是人死了，真有地獄這個地方嗎？萬一，萬一，人死如燈滅怎麽辦？就是死了也見不到了啊……
深吸幾口氣，邱雲澤才穩住自己的聲音：“顧從楊，你是笨蛋嗎？”
“我才不是，”在心裏回答的顧從楊緊緊攥著那一小片衣角，想：她聰明著呢，隻有他們在，她才願意，否則就是天堂，一個人又有什麽意思？
一路跟著邱雲澤到了酒店，看到邱雲澤將空調打開順便調整溫度的動作，抓了抓有些濕乎乎的衣擺，顧從楊想了半晌才問邱雲澤借了電話：“我能給我哥哥打個電話嗎？”她方才出門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帶。
聞言，將手機遞給顧從楊的邱雲澤：“嗯，好。”
接過邱雲澤的手機，顧從楊去門口打電話。等電話一接通，顧從楊就聽到顧從新著急的聲音：“你好，我現在有事，如果……”
“哥哥。”聽到聲音，顧從楊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她怕自己哭。
現在正在瘋狂找人的顧從新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連忙停下腳步：“楊楊？？你在哪裏？有沒有什麽事？”
平穩聲音裏的顫音，顧從楊含著眼淚回答：“……我沒事。”
“沒事就好，那你在哪裏，我去接你好不好？”聽到顧從楊沒事，顧從新一直懸在空中的心終於落了一點。
靠在金色的牆紙上，顧從楊低低說道：“……我不想回家。”
聽到拒絕的顧從新抹了一把臉，盡量讓自己別著急：“……楊楊，那不是你的錯。我們……”
“我明天就回去。”顧從楊打斷顧從新的話，她現在真沒辦法見哥哥。
一直都視她為生命的哥哥，顧從楊想，她怎麽就動了手？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急促的呼吸聲從手機那頭傳來，良久，顧從楊才聽到顧從新帶著沙啞的聲音重新出現：“你在哪裏？”
仰頭，努力讓眼淚退回去的顧從楊：“同學在魏明酒店給我開了一個房間。”
掃了一眼手機上的號碼，顧從新接著問：“這手機是你同學的？”
“嗯。”抹了一把眼淚的顧從楊輕聲應答。
閉了閉眼睛，顧從新和顧從楊打著商量：“那我明天早上來酒店接你？”
閉著雙眼的顧從楊用胳膊擋在眼睛前麵：“好。”
呼氣，吸氣，吸氣，呼氣，努力讓自己放鬆的顧從新壓著某些念頭，命令自己同意對方的要求，而後囑咐道：“……注意安全。”
聞言，又想哭的顧從楊好久才發聲：“嗯，你也是。”
掛斷手機，站在門口的顧從楊好半晌方才進門，把手機還給邱雲澤。這時，房間裏已溫暖一片，而曼盾安也匆匆提著幾袋子衣服過來。
把裝著衣服的袋子放在顧從楊手上，邱雲澤讓對方去洗澡：“我在門口，等會你洗完給我開門就行。”
接過東西的顧從楊點了點頭：“嗯。”
離開房間，站在酒店的走廊上，曼盾安小聲詢問邱雲澤什麽時候回去，因為邱雲溪又催了。
“晚點再說。”想到顧從楊的樣子，邱雲澤搖頭，告訴對方現在不行。
瞧了瞧自家少爺，曼盾安舔著幹澀的嘴唇：“可是……再過不久，少爺還有晚課需要上……”
打斷曼盾安的提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邱雲澤：“晚課可以晚點上，雲溪那邊，我會自己解釋。”
見少爺執意如此，曼盾安也不好多說：“好的，少爺。”
目光停留在走廊上的深色地毯，想到什麽的邱雲澤讓曼盾安去外麵看看有沒有什麽好吃的：“……幫我帶一些回來，謝謝。”緊接著，想到什麽的他說了幾種食物的名字。
一一記在心裏的曼盾安：“好的，少爺。”
待曼盾安走後，邱雲澤一個人看著手機站在門口，大概瀏覽了將近半個小時左右，便聽到門開的聲音。微微側頭，一抬眼，邱雲澤就瞧見顧從楊膽怯怯地站在門口看著他。
“洗完了？”打量了一下穿著連衣裙的顧從楊，靠在牆壁上的少年直起身子，問道。
曼盾安給顧從楊買的其中一件是個可愛簡單款式的小洋裙，裙擺沒到膝蓋，於是顧從楊纖細的四肢在小洋裙的襯托下白得有些發光。因為剛吹過頭發，此刻，顧從楊有些長的頭發鬆鬆軟軟地散落在衣服上，給人一種嬌嬌軟軟的感覺。
聽到這句話，讓出可以進門的位置的顧從楊點頭：“嗯。”
關上門，確定了一下房間溫度的邱雲澤詢問顧從楊：“肚子餓嗎？”
“不餓。”一點都不想吃東西的顧從楊。
聞言，邱雲澤笑道：“我倒是有點餓，剛才還讓人去買東西了。等會，你陪我一起吃一點好不好？”
因為邱雲澤說餓了，於是顧從楊便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安靜的房間，兩個人的房間，忽然有點如坐針氈的邱雲澤沉默片刻便問顧從楊，想不想看電視——他覺得這樣太過安靜的環境讓他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顧從楊現在這種有點好欺負的狀態。
並不知道邱雲澤在想什麽的顧從楊搖頭，對已經很久沒看過電視節目的她來說，就算想看也不知道可以看什麽。見顧從楊搖頭，邱雲澤想想繼續問道：“不想看啊，唔，那我們聽音樂好了。上次不是和你說我最近聽到了一首很好聽的音樂嗎，放給你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