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4)
一掛掉電話,顧從新看著眼前再次陷入昏迷的顧從楊,一臉沉重。過了一會,他注意到趙嘉措走了進來,並示意他出去說話。當顧從新走到門口,就聽到趙嘉措告訴他:“醫生那邊還是查不到任何問題……最不好的消息是,偶爾會出現的水吧徹底不出現了。”
“幸好最近媽媽不在,要不肯定要出事。”發現事情一團糟的顧從新都快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在發現顧從楊的狀態越發不好後,顧從新特地打電話給遠在英國的小姨讓她幫忙把顧媽媽支走,而顧爸爸因為在德國進修,近一年都不會回家,於是家中便隻剩下顧從楊和顧從新。
期間,為了讓不去上學的顧從楊擺脫某些他們看不到的東西,顧從新和趙嘉措請了不少能幫忙或者願意幫忙的人,可他們無一不例外地出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種東西太過強硬或者太過強大,很多人連顧從新家都踏不進去,不是被困在樓梯間就是困在電梯裏,甚至有的才走到大樓就被“天降橫禍”弄進了醫院,或者路上就出了車禍或者人禍來不了了,最誇張的一次是幾位外國來的大師直接被困在飛機場就沒出來過。
最終還是有人踏進了顧家,隻是進來的人也沒什麽好下場,雖然當時情況一切良好,那幾位合力進來的人說是回去想辦法,可趙嘉措第二天再打電話的時候,死的死了,逃的逃。就這樣,一連幾周,顧從新能試的方法都試了,可沒有一個起效果的。
今天早上,顧從新發現顧從楊沒有正常起床,他立刻破門而入,發現了已經陷入昏迷的顧從楊。看著地上的血跡以及顧從楊身上的傷口,倒吸冷氣的顧從新連忙將人送到了醫院。等到了醫院,醫生便將人立馬接手了過去……
從早上的事情往前一路想然後再想到現在,顧從新難受到不行:“小措。”
站在一側的趙嘉措看向顧從新:“嗯?”
“我好害怕。”顧從新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喃喃:“要是有一天,我妹妹醒不過來了怎麽辦?”
沉默了一會,付了重金、直接吩咐直升飛機將某位大師請到國內的趙嘉措慢慢把顧從新抱在懷裏:“不會的,我一定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與此同時,陷入沉睡的顧從楊被各種聲音包圍。
凶惡的聲音:不甘、怨念、瘋狂、叫囂、疼痛、凶狠、撕咬……
“你怎麽還不去死?”
“有什麽資格活著?”
“隻會給別人帶來麻煩的玩意。”
“累贅、膽小、、無能、軟弱、廢物……”
“這種活著有什麽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
溫柔的聲音:熟悉、輕柔、堅定、笑意……
“加油。”
“哥哥會保護你的。”
“就算是大惡龍,哥哥也會幫你趕跑它。”
“不論是什麽困難,隻要度過了就沒事了。”
“顧從楊,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都可以來找我。”
“不論楊楊做了什麽錯事都沒關係,隻要知道錯了就好了。”
……
……
“我的人生……早就結束了。”
聽到這麽一句話,男人猛地回眸看向顧從楊的後腦勺,腳步倉促地跟上:“你……”
“如果有一天,你所喜歡的人都死了,你會怎麽做?”走在前方的顧從楊兀自打斷男人的話語,問道:“是會選擇堅強地活下去,還是跟著一起離開?”
說道這個問題,男人漂亮的眸色立即暗淡了下來,安靜了許久方才回答:“……我不知道。”
“如果堅強地活下去,所有美好的回憶便會成為殺人的的刀子,一刀一刀割裂心髒。”淡淡說著這話的顧從楊沿著走廊往下走,在路過某些東西的時候,匆匆看了幾眼:“可跟著一起離開,要是他們知道的話,會不會責怪?因為他們一直都希望活著的人能好好活著。”
聽到這裏,男人的嘴唇動了動,沒發出一點聲音。
尋找出路的顧從楊可能也不需要男人的回答,她繼續說道:“如果是意外的話,他們就不會責怪我了。”這句話語氣十分平淡,卻帶著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
……
……
“你以為他逃的了嗎?”猶如鼓風機一般的語調帶著恐怖的嬉笑聲。
注視著詭異瞳孔中倒影出的自己,似乎毫無退路的顧從楊目光冰冷而涼薄:“不試試看怎麽知道?”
將觸須中困住的顧從楊再纏繞幾道並不客氣地甩了甩,像是在玩玩具的怪物悶悶地發出聲響:“像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試試看不過是心有不甘的□□罷了。”
“沒用的廢物?”被觸須扣著脖頸的顧從楊嘴角帶著一抹不屑的嘲弄:“在我看來,你才是個廢物。居然連亡靈都召喚不出來,你算哪門子的魔物?”
……
……
“徐宣言,你告訴我,為什麽邱雲澤會死?為什麽他會自殺?說啊,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嗎?為什麽你沒有阻止他那麽做?”
注視著死死盯著他的顧從楊、徐宣言正準備說話,就被他護著的女人打斷了。
“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大肆喧嘩?”說話的藍婉一把推開擋在她麵前的徐宣言,走到顧從楊麵前,上挑的精致眉眼中透著冷意:“我有讓你讓過嗎?是邱雲澤選擇了我,是你輸了……”
凝視著說出這些話的藍婉,穿著黑色禮服的顧從楊咬住了嘴唇:“藍婉……”
……
……
四目相對的同時,顧從楊認真地想要一個承諾:“想和哥哥在一起。”
凝視著顧從楊認認真真的態度,覺得這還不簡單的顧從新揚起了一抹笑容:“好啊。”
瞧著好似畫作一般的哥哥,顧從楊的眼睛連睫毛都不願意動一下,繼續說道:“永遠在一起。”
“好啊。”麵對一眨不眨注視著他的顧從楊,俊美的少年攬著心愛的妹妹,答應得十分爽快:“沒問題,哥哥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楊楊。”
熟悉的允諾聲讓淚意悄悄爬上眼眸,霧氣在一瞬間彌漫開,努力咽下難過的顧從楊忍著不斷湧上心頭的酸澀,將手放在顧從新麵前:“打勾哦。”
看著顧從楊伸過來的小拇指,笑著伸出手的顧從新:“拉勾。”
“騙人是小狗。”嗓音已經快要掩不住哭意,淚眼朦朧的顧從楊看向自己的哥哥,要一個保證,要一個真的會成真的保證。
拇指相依的同時,顧從新瞧著自己的妹妹,輕輕吻了吻對方的額頭,就像小時候發過的每一個誓言,一字一頓帶著絕不會騙人的嚴肅:“永遠不騙人。”
……
……
“邱雲澤,”坐在位置上、穿著身小洋裝的顧從楊看著麵前的咖啡杯,告訴對麵俊美無雙的男人:“你都和藍婉訂婚這麽久了,是不是也該結婚了?要是準備結婚的話,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一定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聽到顧從楊這麽說,好半晌,端坐在位置上的邱雲澤方才如同找回聲音一般給出了回答:“……顧從楊,我不需要你在這方麵對我提出建議。”
得到這麽一個答案,頓時眼神暗暗的顧從楊垂下眼眸,端起麵前的咖啡杯抿了一小口,放下:“對不起,我隻是,我隻是……”可能是有些難以啟齒,所以後麵的話遲疑了許久才小聲說了出來,“邱雲澤,我可能,要……結婚了……”
……
醫院裏的那抹白色、出現在天空中的爆炸聲、倒在一片血泊中的屍體、沒有血色而安詳的臉,以及跪倒在地絕望的哭聲匯集成一個個畫麵。一口一口黑色的棺材,悲涼傷感的哀樂,站在其中的顧從楊注視著身邊一座座聳立的墓碑,發現上麵寫著的都是她最害怕看見的名字。那些摯愛的人冰冷地躺在潮濕的墳墓,黑色的字眼在墓碑上流淌著血跡,仿佛在嘲笑她的無能為力……
……
“雲澤。”站在欄杆附近吃著雪糕的顧從楊眺望遠方的海平麵,問道:“你有想過你以後會過什麽樣的生活嗎?”
咬了一口雪糕的邱雲澤安靜幾秒,回答:“有。”
聽到邱雲澤這麽說,收回視線的顧從楊好奇滿滿地看向對方,接著問:“是什麽樣子?”
“很平常的樣子。”掃了一眼顧從楊的邱雲澤笑著給出答案。
覺得這話非常模棱兩可答案頗多,於是顧從楊並不滿意地打算詳細追問:“什麽叫做很平常的樣子?”
“就是一般人的生活。”被追問的邱雲澤看向落日下的海平麵,神色溫柔地解釋:“和喜歡的人結婚,和對方有個共同的家。”
發現的確十分平常的顧從楊想象了一會,表示:“感覺還是很模糊。”這樣的生活似乎每一個人都會有,根本沒有特別而具體的指向。
揚起嘴角的邱雲澤笑著說道:“我想要的生活,不過是喜歡的那個人,可以早上醒來的第一眼看到,晚上最後一眼也看到而已。其他的,我都無所謂。”
聽到這裏,有些驚訝的顧從楊:“就這麽簡單?”
“嗯,就這麽簡單。”應聲的邱雲澤點了點頭,隨即問起顧從楊:“你呢?你想過你以後會過怎樣的生活嗎?”
將雪糕盒子扔掉的顧從楊:“我當然想過,不過我的就比較複雜了,我和你說,第一……”
……
……
“你真知道你說的那種比普通朋友好一點,是什麽意思嗎?”將顧從楊一臉茫然的神態收在眼底,何蘭一字一頓地反問:“在我看來,男生和女生比普通朋友關係好隻有一個意思,就是戀人之下,朋友之上的曖昧關係。”
顧從楊立即搖頭:“我不要這種。”
“那你到底想要什麽?”停下腳步的何蘭盯著顧從楊的眼睛,認真問道。
說道這裏,顧從楊露出遲疑的神態:“我想……”
……
……
一望無際的田野上,落日的餘暉照耀在男生完美精致的臉龐,鍍上溫柔的光芒。大概是想到了什麽,坐在草地上的邱雲澤突然開口道:“楊楊。”
坐在一側把玩手中葉片的顧從楊:“嗯?”
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穿著風衣的邱雲澤過了幾秒方才說出口:“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了。”
愣住的顧從楊隨後立即抬眸,注視著眼前的邱雲澤,問他:“是誰?”
“你說呢?”笑著的邱雲澤明媚的像是晨光:“楊楊,你說是誰?”
定定看著問出這句話的邱雲澤,顧從楊慢慢咬住嘴唇:“我不知道,雲澤,我不知道。”
“傻瓜。”輕歎一聲的邱雲澤挪開視線,看向遠處的山巒:“楊楊,你應該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