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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驗傷口樊梨花感傷

  安置好了薛丁山,樊梨花這才回身走到門後的銅盆架子旁邊,拿下一方手巾,在銅盆裏的清水之中洗了兩把擰幹了,又回到薛丁山的身邊遞了過去,說道:“擦擦吧,瞧這一臉的汗水。”


  薛丁山接過手巾搌了一搌臉上的汗水,又遞給了樊梨花。樊梨花將巾帕放下,又回至繡榻邊在小幾上斟了一盞茶,遞到薛丁山的麵前。說道:“喝口水,壓壓驚吧。”薛丁山搖頭說道:“我晚上從不飲茶。”樊梨花含笑說道:“這是菊花,清心安神的。”薛丁山這才接過來喝了兩口放下茶盞,將身倚在靠背上,問道:“你怎麽不點燭火?”樊梨花說道:“還沒過三天呢,紅燭一直都是亮著的。剛才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陣風,把燈檠上的紅燭吹滅了。我剛找了火折子要再點,你就回來了。”


  樊梨花說著,借著燭光看了看薛丁山。燭光之下,薛丁山的臉色依然很是不佳,仰麵靠到錦緞靠背上。雙目緊閉,猶自喘息未定,身上還微微有些許戰栗。


  樊梨花從來沒有見到過他如此驚懼,便料到不是因為無意之間看見的飛出來的一隻錦雞受了驚嚇。重新斟滿了一盞茶,遞到他的麵前,輕聲問道:“心裏還有餘悸?不單單隻是因為一隻錦雞吧?什麽事把將軍嚇成這樣了?”


  “我,……”薛丁山略一遲疑,輕輕搖了搖頭,慢慢睜開雙睛,說道:“哦,沒什麽。可能是……是這兩天太累了,眼前有一些幻覺。”說著話,抬起手來去接樊梨花遞過來的茶盞。


  樊梨花正遞茶過來,一眼看見薛丁山手臂上兩三寸長的一道傷口,尚有鮮血浸出,吃了一驚,急忙問道:“你的手怎麽了?受傷了,還傷在了哪裏?”薛丁山這才感覺到手臂上一陣疼痛傳來,翻過手來看了看,說道:“哦。想起來了,是剛才過來的時候不小心被花枝子劃破了。”


  樊梨花聽說是被花枝劃破的才鬆了一口氣,說道:“怎麽那麽不小心哪!我看看。”薛丁山收回手臂,說道:“隻劃破了一層皮,不要緊。有什麽可看的。”


  “什麽不要緊,進了髒東西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我看看。”樊梨花說著,不容分說抻過薛丁山的腕子在燭光下仔細觀察。“這麽長的口子,你就不疼嗎?竟然會覺察不到。”


  說著,拿過一方素帕沾著清水輕輕的拭去傷口上的血跡。又從書架上找出來專療紅傷的丹藥,用少許淨水化開重新為他清洗傷處。


  薛丁山默默地看著樊梨花精心的為他處理傷口。這麽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離的這麽近,這麽用心的仔細看看她。


  樊梨花因為是換了晚裝,並沒有再施脂粉,和以前一樣素淨著粉麵。臉色因為尚在病中顯得有一些蒼白,肌膚卻依然瑩潤如玉。兩道若蹙非蹙的新月籠煙眉,不畫而翠,不修而齊;濃密長而向上彎起的睫毛若輕霧一般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一雙如若秋水溶溶脈脈清澈生波的清泉目,被精致的雙眼皮襯得更添了十分的靈氣;端端正正,小巧可人的懸膽鼻,大小合宜,薄厚適中的元寶耳;襯著一張仿佛巧手丹青精心描畫出來的工致的無可挑剔櫻桃口,隻是顏色有一些淺淡。上寬下窄的瓜子臉,天庭飽滿,地閣圓潤。從耳邊到肩胛的頸項修長而白皙。雙肩端正如削,兩隻玉腕潤如新藕。並沒有大妝,隻是散綰著雲髻,在鬢邊簪了一支精雕雙梅花的羊脂白玉釵。頸項上用銀絲鏈係著一個粉紅色水晶並蒂芍藥花。身上穿了一件淡紅色對襟緊身兒,蓮青色連理帶雙打蝴蝶結。掩著石榴紅紵彩繡牡丹的抹胸。肩胛處隱約映出一個粉紅色並蒂芍藥的紋花,蕊脈清晰,栩栩如生。係著一條紅綾撒花長裙,蓮青嵌金如意連環絛束著纖纖腰肢。更顯得身姿婀娜,風采奪人。很奇怪,她從來不用香料,身上卻總有一縷沁人心脾的幽幽清香飄散出來。


  薛丁山看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她不可思議的美麗深深打動了這位冷郎君的心。隻是,不知何時,她的鬢邊竟然落上了幾絲銀霜。


  薛丁山不禁心中一震,突然意識到歲月不容人。當年,百花山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如今已經是青春過半。七年的大好年華就像流水一樣從她身上毫不留戀地淌過去,一去再也不可能回頭了。當年的妙齡少女是那麽的純真善良。似乎對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充滿了很深的感情。雖然目光中有一絲掩不住的幽怨,燦爛的笑容卻足以讓那個春天最美麗的花朵失去顏色。


  可是,自從寒江關花燭之際陡起風波之後,曾經燦爛的笑意再也沒有在她臉上出現過。偶爾一笑也總是帶著許多苦澀。


  薛丁山不由得暗暗歎了一口氣,“唉!薛丁山哪,薛丁山,是你的高傲與自負奪走了她的笑容,辜負了她的青春和癡情,你的罪過何其深重啊!”想到這裏,禁不住滿心愧疚,說道:“昨天早上你說的話像一塊石頭一樣壓在我的心裏,壓得我透不過氣來。剛才回來的時候看見屋子裏黑著燈不由得就慌了。你……”


  樊梨花頓了一下,這才明白剛才他為什麽會那麽驚慌。沙場之上麵對凶悍的敵人,他沒有驚慌過;法場之上麵對無情的劊子手,他也沒有驚慌過。而今,他卻因為自己無意之中的一句話驚慌失措了,樊梨花禁不住芳心裏生起一股暖意。


  “你……怎麽樣了?”薛丁山關切地問道。


  樊梨花臉上現出幾分愧色,負疚說道:“這不是好好的在你的眼前嗎?病了這麽長時間始終不見好轉,心裏免不了有些煩亂。昨天早起之時一時感慨便隨口說了幾句沒頭沒尾的話,沒想到會讓你如此擔心。我……”樊梨花微微笑了笑,說道:“很抱歉。”


  薛丁山有些疑惑地看著樊梨花,說道:“很好?可是太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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