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陽宅
看這死女人的做派,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連半點家務活都不會幹,不用說,肯定是個出身富貴人家的大小姐!
這下可發財了!
可我沒高興多久,就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這死女人以前是有錢,可現在已經過去了百來年,這段歲月戰火連天,可是不太平,她以前的錢還能留到現在嗎?
果然,青子想了想,說:“我當年的錢全存在錢莊裏,應該是沒了。”
我無言,心情鬱悶透頂,隻能埋頭大嚼牛排。吃好飯從店裏出來,低著頭,邊走邊盤算這剩下的五千塊錢該怎麽用。青子走在前麵,頭發用一條紫色發帶係了,穿一條淡青色的褶邊連衣長裙,裙袂飛揚,飄飄若仙。
每當在這種時候,我總是分外地想念起我家三叔來。雖說比起顏值,我三叔拍馬也趕不上這死女人,但好看又不能當飯吃!要是三叔還在,哪還需要我一個十二歲的毛頭孩子為生計在這裏快愁白了頭?
我計議了一路,最後還是決定租個房子住下來,就這麽些錢,繼續往前旅行是不可能了。
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是南方的一個小城,人丁頗為興旺,周圍多丘陵,城中水係發達,氣候也比較宜人,適合居住。
半路抽空跟附近的大爺大媽打聽了一下,謔,這房租費可也不便宜,隨便租個一室一廳的,都要八百一千的。我想著青子睡一個房間,我就在客廳裏睡個沙發得了。可就算這樣,我們手裏頭這五千塊錢也頂不了多久。
我正埋頭冥思苦想,沒發覺前頭的青子突然停下,差點就一頭撞了上去。她從手腕上脫下一個鐲子,丟了過來:“拿去當了。”
我接過,見那是個黑銀手鐲,鐲身鏤空,雕刻著繁複古樸的花紋,看上去似乎很有些年頭了。我之前見她經常戴在手上,應該是很喜歡的隨身之物。不過她既然拿出來了,我當然不會客氣,雖然不知道值多少錢,但總歸能換多少是多少,銀鐲子還能比吃飯更重要?
正好附近就有家典當行,我把鐲子揣兜裏就去了。老板是個六七十歲的幹瘦老頭,戴著副厚厚的老花鏡,見我過來,揮揮手說:“小孩子去別的地方,別擋著做生意哩。”像趕蒼蠅似的。
我沒理他,把鐲子從口袋裏掏出來,往案上一拍,說:“當這個!”
那老頭狐疑地瞅了我好幾眼,估計是以為我是哪家的熊孩子,偷了家裏東西出來當。我不耐煩,敲敲案子:“還做不做生意了?”
那老頭這才走過來,扶了扶老花鏡,拿起鐲子放在手中觀瞧。
“這東西年頭是有些的,雕工也精細,隻不過這黑銀嘛,不怎麽值錢。”
我雖然年紀小,但從小跟三叔在場麵上混,一聽這話,哪有不明白的。這老家夥叨叨的這幾句,純粹就是為了壓價。
這黑銀什麽價我是不知道,但這東西既然戴在青子那死女人手上,總歸不是什麽便宜貨,就說:“這可是古董,大爺您可看清楚了!”
那老頭翻來覆去的看,看了好久,搖搖頭說:“這東西啊,雖然有些年頭,但不能算古董,頂多值這個數!”說著朝我伸出五個手指頭。
我一看,也不知道他這比劃的究竟是五萬還是五千,或者幹脆是五百。於是幹脆地比出十個手指,說:“我三叔說至少值這個數,少於這數,就不當了。”
說著就要問他拿回,那老頭連忙護住,一咬牙,說:“這數就這數!是要現金還是轉賬?”
我說就現金吧,省得轉來轉去麻煩。老頭說行,讓我在店裏坐一會兒,他去準備錢。我把鐲子要回來揣在兜裏,說:“您老快點,我三叔就坐在隔壁喝茶,別讓他等急了。”
老頭子找了個夥計,就去忙活了。我一個人坐在店裏,不一會兒有個夥計來上茶。我看了看,卻沒動。以前在村裏電視看得多,就怕這是個黑店,一不小心被人麻翻了那可就完蛋了。
等了大概有一個多鍾頭,那老頭才從外麵急匆匆回來,手裏夾著個黑皮包,回來把門一關,就衝我說:“小伢子,收貨了。”把皮包放到我眼前的桌上。
我一拎,隻覺得入手挺沉,打開一看,好家夥,裏頭厚厚的幾遝嶄新鈔票,從我數錢的經驗來看,這一袋子少說也有十萬來塊。
老頭笑眯眯道:“十萬,不多不少。”說著,把手一攤。
我看著那袋子錢,不由有些眼睛發直,好久才發覺有些失態,把鐲子從兜裏取出來,遞了過去。老頭立即眉花眼笑,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瞧。
這一會兒功夫,居然有十萬入手,這下子可是解了燃眉之急了,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跟那老頭聊了幾句,知道這人姓錢,人稱錢老頭,在這潭城裏也算是開了幾十年的老字號。
我摸著沉甸甸的錢包,心裏琢磨著該拿這筆錢怎麽辦,要是直接拿回去,恐怕不出多少點時間就被青子那敗家女人給揮霍光。盤算了一下,就跟錢老頭打聽,問他在這潭城裏買個便宜的房子得多少錢。
錢老頭摸著那鐲子,心情大約很是不錯的,笑吟吟地說:“咱們這兒雖然是小地方,房價可也不便宜。那種便宜的房子,總歸也要二十來萬。怎麽,家裏要買房子?”
“嗬嗬,就是想要買房子,我家三叔才迫不得已讓我來賣了家傳寶貝。”我笑說,一算這錢根本不夠,就問,“那還有沒更便宜點的?”
“更便宜點的……”錢老頭皺眉想了想,說,“那就隻能找那些老房子。潭城這邊我老頭子人麵熟,有需要的話可以幫你們介紹介紹。”
“那感情好!”
又扯了會兒閑篇,我就說三叔在隔壁等著急了,拎了包就告辭出門。故意去隔壁茶館轉了一圈,見沒人跟上來,這才回去找到青子。
對於把一個鐲子賣了十萬塊,我很是得意。青子卻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既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我關上門,把錢從皮包裏拿出來又清點了一遍,心裏那個舒爽。
當時的我,一心沉醉在那些紅通通的鈔票上,根本不會想到我當時以十萬賣出的這個鐲子,會在數年後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很多人被牽扯其內,為此丟掉了身家性命,為此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對於我說要買房的提議,青子倒也沒反對。我先去銀行把錢給存了,然後趁熱打鐵就又去了一趟錢老頭店裏。
這老頭子捋著山羊胡子正在喝茶,聽我說明來意,笑嗬嗬說:“你這小伢子很能幹麽。”招呼我坐下來喝茶,吃些點心。
我對那又苦又澀的茶水是沒興趣,倒是那些紅紅綠綠的糕點,勾得我挺有食欲,撿了幾塊吃了。老頭說:“咱們這就去看看?”我說好啊,拿了幾塊糕點在手上,邊走邊吃。
錢老頭讓店裏夥計照看著店,就領著我出了門,沿著街道一直往西去。
“以後家裏有什麽不方便的,盡管來店裏找我。”錢老頭邊走邊說。
我一聽,當然是明白的,這老家夥顯然是吃到了甜頭,還想從我這挖點好東西,怪不得跑上跑下這麽殷勤。
我說:“當然,當然。”跟著他一路走到城西,轉過幾個巷子,就看到前頭一片老舊低矮的房舍。
錢老頭說:“這就是潭城的老區,這邊房子很有些年頭了,環境不太好,但勝在便宜。”
我跟著他進去,這地方盡是些低低矮矮的屋舍,有些已經相當破敗,裏頭巷道又細又窄,密密麻麻,像蜘蛛網似的。
錢老頭說這片老城叫永昌區,別看現在破落,幾十年前這兒有個很大的皮毛市場,興旺得很,可是近些年來不知怎麽的,就越來越破敗了。
我跟在他後頭,轉了幾圈,路上不時遇到一些當地的住戶,隻是越走越有些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