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零四章 畫皮畫人難畫骨
我正有些想得出神,突然聽她說了一句:“你那位二婆婆可還好啊?”
我吃了一驚,抬頭望去,就見她一雙眼睛正盯著我瞧,臉上似笑非笑,神情詭異,不由得頭皮發麻。我也不知道她跟二婆婆究竟有什麽糾葛,遲疑了一下,道:“二婆婆失蹤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又道,“您認識我二婆婆?”想到兩人的模樣長得如此相像,不可能隻是巧合。
莫婆婆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尖笑:“何止是認得!你看起來跟她很熟,嗬嗬嗬嗬,她那雙手可好啊?爛光了沒有?”
我聽得心中狂跳,一時間有些心動神搖,看來這兩人之間的確是認識,道:“二婆婆的手爛得露出了骨頭,常年就戴著一雙毛線手套。”
莫婆婆“哦”了一聲,似乎很是有些快意,道:“她這些年都是怎麽過的?說來給我聽聽。”
我捉摸不透兩人究竟有什麽恩怨,就將二婆婆在榮華枯木一般的生活說了一遍。莫婆婆發出一陣刺耳的尖笑,笑得前俯後仰,狀似瘋癲。
“好好好,這個賤婢!活該她有如此下場!哈哈哈!”
過了好一陣子,莫婆婆才平複下來,瞧了我一眼,詭異地笑了一笑,道:“你可知道,你這位二婆婆是誰?”
我木然地搖了搖頭。當時還在榮華的時候,二婆婆就始終讓我瞧不透。
莫婆婆冷笑了一聲,道:“當年我暫代葬門宗主之位,統攝宗門。我門內弟子上下一心,拚死護住祖地,那幫賊子也拿我們沒辦法。有一日,我正一人在房中謀劃對策。這時候我的同胞妹妹莫愁進屋來找我,替我端來茶水。”
說到這裏,臉色為之一黯,“我這妹妹,雖與我同胞雙生,但與我性子極為不同,為人溫柔慈善,不喜法術,隻喜歡替宗門裏設計改良一些葬陣墓局。就我這妹妹,卻在我喝茶之際,突然朝我動手,將我重傷。”
我“啊”的一聲,失聲道:“二婆婆是您老的妹妹?她……她為什麽會衝您老下手?”但話一出口,就覺出不對,心裏頭猛地生出另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
莫婆婆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著淒厲:“我那妹子根本不通法術,她就算想害我,又怎麽能傷得了我?是天理教那賤婢,謀害了我那可憐的妹子,將她活生生的剝了皮,用畫皮妖術假扮成她,偷入葬門將我重傷!”
我聽得心頭發顫,原來二婆婆那副麵孔,果然是披了畫皮。隻是為什麽,她後來不脫下來?
莫婆婆瞧了我一眼,雙目通紅,冷笑道:“你現在知道你那位二婆婆是什麽人了吧?嗬嗬嗬,你叫她二婆婆?那可真是把她叫得老了!這位天理教的教主夫人,當年偷襲我之時,也不過二十來歲,就算到了現在,也不過是四十歲出頭而已!”
我不禁有些頭皮發麻。莫婆婆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你看到的二婆婆,跟我說的完全不一樣?嗬嗬嗬,當初這賤婢偷襲傷了我,可她也好不了多少,雖然被她僥幸逃得了性命,但是那雙手卻是廢了,我妹妹那身畫皮,她也休想再脫下來!”
“嗬嗬嗬,要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終身披著一個老婦的模樣過活,也真是難為她了。”
我聽得毛骨悚然。想起二婆婆當年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正當韶華,卻隻能變作一個老婦,也難怪她後來變得如此死氣沉沉。換做另外一人,恐怕早就自尋短見了。
隻聽莫婆婆道:“我被重傷之後,那些狗賊趁機一湧而上,宗門祖地被破,門內弟子死傷無數。我重傷昏迷之後,就被這賤婢鎖在了這水牢之中。嗬嗬嗬,聽你這麽一說,那賤婢這些年也是不好過啊。”
我聽了當年這段秘聞之後,心中久久無法平息,想起二婆婆整日像根腐木一般躺在她那張藤椅之上,又見這位莫婆婆骨瘦如柴,被鎖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之中,度日如年,不由得心中黯然。這一對冤家,可說是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起身道:“婆婆,我替你把鎖鏈打開。”走到那兩兄弟身邊,撿起地上的鑰匙,尋摸著哪個是用來打開鎖鏈的。
隻聽莫婆婆笑了一聲,道:“你這是相信我了?不怕我出來殺了你?”
我被她說破,不由得有些訕訕。莫婆婆肅聲道:“你做的不錯,尤其是身為葬門傳人,一定要謹記,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點頭應了,卻發現這些鑰匙似乎都不對。就聽莫婆婆道:“不用找了,我身上這鐵鏈,根本就不是鑰匙能打開的。”
我聽她這麽說,也就放棄了,轉頭就朝外走,想著去找件趁手的家夥,把這鎖鏈給砸了。剛邁出牢門,就被老太太叫住:“你也別想著去找什麽東西來砸,是行不通的。”
我心中暗道,這老太太也真是夠人精的,我一動,她就揣摩出我的想法。不過她這句話我卻是有些不信的,就算這鐵鏈再粗,隻要能找到趁手的工具,總歸也能絞斷了它。
剛想到這裏,就聽老太太道:“當年那賤婢把我關在這水牢之中,又哪裏敢用一根普通的鐵鏈來鎖我?”
我聽得心下一沉,回到牢中,湊到那那漆黑的鐵鏈旁仔細看去,就發現這鐵鏈上密密麻麻地刻著許多的紋路,隻是瞧了一眼,就認出這鐵鏈居然是被加了禁製的。
我沿著鐵鏈,仔細地一節一節看過去。上頭的這些禁製,應該是雲紋與晦紋疊加的一種禁製,極為複雜。除了這些禁紋之外,每隔三節,就會刻出一個符文,以朱砂浸染,其色如血。
隻聽老太太道:“這賤婢怕我脫身,用的是下了六相禁製的法鏈,而且貫穿了我的琵琶骨,尋常刀刃斧鉞,根本無法砍斷這鏈子。”
我仔細地分辨著鐵鏈上的禁製結構,不斷在腦海中拆解分離,問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
莫婆婆道:“辦法自然是有。如果我沒有受製,自然可用蠻力直接破解,或者你能找到老孟或者老修他們其中一個,應該也可以做到。隻是你雖然學了胎息經,但畢竟年紀太輕,恐怕辦不到。”
我不由得苦笑。隻聽她又道:“還有第二個辦法,就是用本門的‘度厄指’配合‘胎息經’,來點破法鏈上的禁製。隻要這禁製一破,這鏈子充其量也就是一條粗一些的鐵鏈而已。這‘度厄指’,你三叔有沒教過你?”
我搖搖頭,我根本連聽都沒聽過。雖說三叔也經常會教我一些亂七八糟沒有名目的東西,但這指法似乎是真沒有。
莫婆婆道:“這倒不打緊,‘度厄指’我可以立即教你,隻是還有件事十分麻煩。”說著皺起了眉頭,似乎陷入了深思,過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確實難辦。”
我沒有追問她究竟是什麽事如此難辦,繼續默記鐵鏈上的禁製結構。
隻聽那莫婆婆“咦”了一聲,道:“你看得懂禁法?”
我被那鐵鏈上奇妙的禁製給吸引,有些忘神,隔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道:“學過一些。”
隻聽莫婆婆聲音有些急促地道:“你在禁法一道的造詣如何?”
我將其中一條鐵鏈上的禁製記憶完畢,又去看另一條,道:“應該還可以。”我原本就對陣法禁製一道極為感興趣,自從在仙女山下受了薑老頭點撥之後,對於術數一道的領悟更是上了一層樓。
莫婆婆喜道:“你既然通禁法,那就有辦法,那就有辦法!以‘度厄指’破禁製,最重要的就是要能窺破禁製的弱點所在,以法破之。這六相禁製繁複無比,你一時間之間肯定無法理解。但既然你有禁法的基礎,那就好辦,有我從旁指點,咱們就一步一步來解,過得十天半個月,也就能將這禁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