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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術數

  這一整座石峰,通體黝黑,伸手撫了一撫,隻覺觸手冰涼,瞧這黑石的色澤,就跟貓鼻子村口那兩尊神獸的材質一般無二。我運起胎息經,聚氣於指,往石壁上一點,隻覺手指一陣劇痛,這黑石卻是連個印痕都沒留下。其堅固之處,恐怕勝愈金鐵。


  我隱約記得當年村長似乎說過,貓鼻子村口的那兩尊神獸,是白家人從巨人溝中背回的,不知道跟這座石峰有什麽關係。


  正念想間,就聽前頭魯莽精衝我大喊了一聲,聲音頗為急促。奔過去一看,就見幾人正圍在一處石壁前,陳青招了幾道符火起來,驅散開一片霧氣,隱約能見到石壁之上似乎刻著一些紋路。


  魯莽精衝我招了招手,叫道:“陸景,你看這是什麽?”


  我上前幾步,定睛看去。隻見火光照亮處,黑漆漆的石壁上紋路縱橫,環環相扣,是一個極為精密繁複的禁製。


  隻聽陳青沉聲道:“這個禁製很怪。”


  我仔細看了一陣,這些禁紋的結構,其中有多處筆觸詭異,用的是古法,他們看不懂也是正常。目光無意中朝右上方掃了一眼,就見上頭一個凹槽處嵌著一物。


  這東西原本就是我親手當出去的,熟悉之極。這一見,立時就認了出來。


  這時候,魯莽精也注意到了,“啊”的一聲,往上一指,驚叫道:“是那個陰陽二物鐲!”


  其餘人等登時被吸引了目光。我回頭掃了一眼,見那嶽長老臉上神情變幻,上前一把拉住他,道:“嶽長老,你們教主原來進了這裏。”


  那嶽長老臉色有些發白,道:“看起來是。”


  魯莽精喜道:“這就是玄女墓!”陳青和吳愷兩人臉上都有喜色,隻是陳青那麵癱男顯得鎮定,吳愷那大鼻頭則是多了幾分惶恐。


  幾人齊齊上前查找入口,陳青縱身而起,攀上那岩壁,伸手去扣動嵌在壁上的鐲子,用力板了幾下,卻是紋絲不動。


  我收回目光,盯著那石壁之上的禁紋仔細觀瞧,將紋路結構一一默記心中,一路加以推演。這種古法禁製,與桐宮之中的禁製頗有想通之處,隻不過相比起桐宮,這石壁之上的禁製尤其精妙,但體量卻要小得多,隻是短短的一段。


  這或許隻是獨立的一個小禁製,又或許是大禁製中的一角,但相對來說,推演起來就要容易一些。


  計算已畢,攀上岩壁,手掌按在陰陽鐲之上,心中默默推演禁製變化,等到某一時刻,手掌往下一按,就覺鐲子隨之往下一沉。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石壁裂開一條可容二人並排進入的大縫。陳青等人正要進入,被我給叫住了。又等了大約三息左右,就聽轟隆聲響,那石壁又合攏了起來。


  我回到地麵對著石壁又看了好半晌,這才攀上去,重新打開了裂縫,等眾人進去之後,身形一晃,掠地而起,結度厄指,連著在石壁禁製上點了數處,緊接著腳尖在地上一點,拔地而起,伸手抓住壁上的陰陽鐲,當即將它取了下來,搶在裂縫合攏之前,閃身進入。


  隻聽身後轟隆作響,立即使一個陸地飛騰,朝前搶出。


  身形剛一落地,就覺眼前一片漆黑,濃霧翻滾,什麽也看不見,周遭也察覺不到魯莽精等人的氣息。


  我吃了一驚,從符囊中取了兩道符籙,祭在空中,火光稍稍驅開霧氣,掃了一圈,卻沒見到一個人影。一回頭,隻見背後也是黑漆漆一片,符火掠過,卻根本沒見到什麽石壁。


  控製著符火掠向遠處,直到符火熄滅,也沒碰到任何東西,空間浩瀚廣大,似乎無邊無際,就連那堵極高極大的人形石峰都不見了。


  我強壓下心中驚悚,站在原地不動。舉起手掌一看,一枚古拙的黑銀手鐲此時就靜靜地躺在我的掌心。所以剛剛那一刻,我的確是穿過縫隙進入了石峰內部。之所以會出現眼前這種有違常理的詭異情形,隻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我們一腳踏入了別人布置的大陣之中。


  定了定神,將鐲子戴到手腕上,又連著祭起四道符火,朝四方分散開去,懸在半空,照亮周遭。舉步行去,隻見地麵盡是那種漆黑的陰土,一踏上去,就留下了深深的腳印。


  筆直地走出百來步,除了一層不變的黑霧和地下的陰土,看不到任何東西。魯莽精等人早已沒了蹤影,甚至連鍾靈秀和白臉魔兩個陰傀儡也消失無蹤。


  我朝前走了一陣之後,回頭望去,見地上的腳印綿延到黑霧之中,並沒有消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朝左連著走出數十步,接著轉向右方,這樣一連走了有大半個小時,周遭依舊是濃霧遮天,寂靜無聲。


  我幹脆在原地坐了下來,閉上眼睛,凝神屏氣。術數一道,最忌心浮氣躁。當年我和騷包臉在仙女山時,就曾經誤入過薑老頭布下的奇門大陣。兩人在陣中奔來跑去,遇到的卻是無窮無盡的岔路和洞穴。要不是最後薑老頭吩咐了魯莽精出聲指點,怕是我倆早就被困死在那裏。


  如果此地當真是玄女墓,那墓中這個奇門大陣,恐怕就是出自玄女娘娘之手。玄女娘娘被術數中人奉為神明,更是尊為術數祖師,她親手布出的陣法,不想可知會是有多玄妙,比起薑老頭當日在仙女山的陣法,恐怕不可同日而語。


  我在地上枯坐了一陣,讓心緒完全平靜下來。當年薑老頭在仙女山教我術數之時,就曾反複與我強調:“術數之道,隻可巧解,絕不可硬破。”一旦亂了心智,亂衝亂撞,那隻有屍骨無存一個下場。


  定下心神,起身又朝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分別走了數十步,卻是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這濃霧遮天蔽日,遍地陰土,連個可用來計算的標記都找不到。


  越走越是心寒。也許隻有懂術數的人,才會真正明白,一個自己看不懂的奇門大陣是有多可怕。法術殺人,不過是瞬間之事。但這術數殺人,卻可能讓你在陣法中一直走到死。


  我強壓下心中恐懼,腦海中念頭飛轉,隻是每想到一種解決辦法,片刻之後又被我否決。


  要想破解陣法,最關鍵的就在於“算”。可這茫茫黑土之上,到處都是一模一樣,連個可用來計算的參照物都沒有,又何從算起?

  徘徊了良久,突然心中一動,手結法印,心中默誦法訣,引動陰傀儡術。這一動念,心中立時生出一種極微妙的感覺。我此時雖然看不到鍾靈秀和白臉魔兩人的蹤影,但通過陰傀儡術卻能感應到他們的存在。


  我心中大喜,閉了雙目,引動陰傀儡術,僅憑感應抬腳朝前移去。行出數十步後,停了一停,又後退了回去,繼續再試,一邊在心中飛快推算。


  有了這一絲感應之後,就等於有了一個可算的參照物。一手施展陰傀儡術,一手入海算沙,飛快掐算,左拐右繞,閉目走了近百次之後,突然心中一動,身形一晃,朝旁邊疾閃而出,就覺一道人影倏忽擦身而過。


  同事聽到“啊”的一聲大叫,腳步聲響,那人又朝我撲了過來。


  我不閃不避,身形微側,手掌掠出,當即擒住那人手腕,順勢往後一拉,一引,封了他身後一處關竅。


  祭起一道符火,就見被我擒住之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臉色煞白,滿臉驚恐,打量了一眼他的裝扮,道:“茅山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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