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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同床

  就在這時,只見三叔沖我招了招手:「把你小女朋友抱過來。」


  我靠!我這才明白過來,這口棺材是給林文靜準備的!我當時就不樂意了,站在那裡愣是不動。三叔板著臉瞪了我一眼,我這才不情不願地抱著林家丫頭過去。


  我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外行,當然明白死人臉和三叔的打算。現在林文靜和那個姓劉的鬼丫頭一體同生,只要封印了林文靜,也就等於削弱了那鬼丫頭的一半能力。


  我抱著林文靜爬進棺中,把她小心地放好,又給她理了理額前的頭髮,才一聲不響地從棺中爬了出來。


  三叔命人合棺,然後令人將七根三寸多長的棺材釘敲了進去。這七根棺材釘,並不是普通的釘子,而是用赤銅煉製,在我們家有個名字,叫做「赤釘」。釘子打入的位置也不是隨意挑選,而是有講究的,這叫做七星釘魂。


  這麼些年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三叔動用這套東西。劉子寧拉了拉我手,低聲跟我說:「別太難過。」我點點頭,說:「沒事。」心裡卻忍不住酸楚。只見三叔又從盤子里取了一把古銅錢,繞著棺材一一排布下去,正好將棺材圍了一個圈。


  劉子寧看得目不轉睛,問我說:「你家三叔這是做什麼?他走路的樣子好怪!」


  我見他口中念念有詞,正以一種古怪的步調禹禹前行,就說:「這是步罡,我三叔應該是要立金剛牆。」


  步罡,其實全名叫步罡踏斗,又叫禹步,是做法事時才走的步子。做我們這行的,收殮、屍妝、法事、風水這幾樣都是必須要精通的手藝。所以我從小就被三叔督促著練步法。當然步罡只是其中最基本的一種,我閉著眼都不會走錯。三叔還教給我其他幾種步法,就要難上許多,不過平時也用不到。


  而所謂的「金剛牆」,是三叔很早前教過我的一種把戲。我之所以說是把戲,因為它就是用來忽悠人的。在以往我們接的那些生意里,有時候為了多賺些錢,三叔也給人立過金剛牆,說是能夠鎮屍辟邪。


  我很清楚那些都是假的,完全就是在忽悠客戶。因為三叔在教我的時候,明確說過立金剛牆,七十二枚銅錢必須全部立起來。但三叔做的那幾次金剛牆,銅錢全都平平地趴在地上,那還有個屁用!

  我正想著,劉子寧突然推了我一下,吃驚地道:「立起來了!」跟著廳中響起一片驚呼聲。


  我定睛一看,只見三叔閉著眼停在那裡,圍著棺材的七十二枚銅錢居然筆直地立在了地面!

  「剛才是誰去立起來的?」我有些迷茫地問,剛才我只顧走神,沒注意看。劉子寧說:「不是啊!是那些銅錢自己立起來的!」


  我一下意識地說:「怎麼可能!」銅錢又沒手沒腳的,怎麼能自己立起來嘛。劉子寧臉蛋紅撲撲的:「真的啊!真是自己立起來的!」


  我見那七十二枚銅錢果然定定地立在那裡,紋絲不動,不由得驚呆了。劉子寧問我:「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你三叔太厲害了!」


  我又哪裡知道是怎麼做到的,我自己還在懷疑呢!三叔教過我的那些步法和咒語我都記得,但我一直當是裝神弄鬼,走走過場,表演給人家看的。


  三叔回到椅子坐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贊了聲「好茶」,這才說:「都弄妥了,應該一時半會兒起不了屍。」


  那死人臉圍著棺材轉了幾圈,回頭贊了句:「馮三爺果然好手段,連這鎮屍辟邪的金剛牆都被你布了出來。」說是誇讚,但語氣依舊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表情。


  我心裡一震,心想這人居然也知道「金剛牆」。三叔嘿了一聲,說:「好說好說。」


  死人臉轉過身去,低聲跟劉家那老太婆說了幾句,那老太婆時而咬牙切齒,時而點頭如小雞啄米,看著頗為滑稽。


  經過這一番變故,連屋裡那些年輕的也都隱約知道現在宅子外頭有個可怕的惡鬼,正伺機要殺掉屋裡頭所有人。再加上姓蔡的那人死得可怕,屋裡頭男女老幼一堆人,一個個都是噤若寒蟬。


  一屋子人就坐在一起等,三叔跟死人臉坐在一起,正在交談著什麼,似乎相談甚歡。我看得來氣,窩到一邊,眼不見為凈。劉子寧就坐過來陪我說話,又問我你怎麼都不怎麼害怕,她都要嚇死了。


  其實我也是怕的。我雖然經常跟屍體打交道,但像劉楠這種鬧鬼鬧這麼凶的,我還真沒遇到過。不過屋裡頭這麼多人,姓劉的丫頭要找也要先找其他人吧。


  後來一直到過了子夜,宅子裡頭都是風平浪靜,沒鬧出什麼幺蛾子。一屋子人都已經開始哈欠連天,特別是一些女人小孩,有幾個更是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三叔就說:「大家也都累了,留下一部分人守夜,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


  劉父不放心,說:「這樣會不會不妥,要是楠……那東西趁機闖進來怎麼辦?」


  「無妨,我在宅子里已經布了陣法,只要她進來,就死路一條。」死人臉冷冷地插了一句。


  見兩人都這麼說,劉父就起來吩咐下去,讓婦女老幼先回房休息,他自己以及劉子安等家中男丁則跟著三叔和死人臉繼續守在前廳。


  我在那鬼屋裡頭困守了兩天一夜,粒米未進,出來后又是背人又是趕路的,這會兒真是困得厲害,隔一會兒就打一個哈欠。劉子寧就帶著我下去休息。


  劉家宅子雖然大,但這些日子因為家中子弟的喪事,家裡頭來了很多親戚,所有客房都被住得滿滿的。劉子寧說要不帶我去她哥房間睡。


  劉子安啊,我對這傢伙完全沒好感,睡覺還打呼嚕,吵死了,萬一他晚上回來睡,我還不得遭殃了?我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劉子寧輕咬了下嘴唇,又去跑進跑出給我張羅,結果其他房間都被她一些表哥表嫂、侄兒侄女什麼的給佔了。


  路過一處偏僻屋舍的時候,我指指裡頭,問這兒是誰住的,怎麼看起來陰森森的。劉子寧朝裡頭看了一眼,眼圈微微一紅,說:「是我二叔和堂妹住的。」


  我「哦」了一聲,心想原來那個劉楠生前就是住在這裡。這地方鬼氣森森的,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正想著,看到屋裡頭出來個人,端著一盆水,正往地上潑。


  這是個身材瘦削的男人,兩鬢斑白,佝僂著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見了我倆也沒有絲毫反應,嘩的一下把一盆水給潑了出來。劉子寧拉著我趕緊閃開,歉然道:「沒潑著你吧,我二叔精神有點不大好。」


  我這才知道這男人原來就是劉楠的父親,只是瞧這樣子,簡直像個小老頭似的,哪裡像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我注意到他端盆子的姿勢很奇怪,仔細一看,就發現這人的一雙手,十根指頭居然斷了九根,唯獨剩了右手一根拇指,看上去光禿禿的,極為駭人。


  劉子寧說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是早年出過意外,她二叔的九根指頭都折了。我們在宅子里又找了一陣,還是沒找到空房。


  「要不晚上你就跟我擠擠?」劉子寧不好意思地說,「這些親戚很多都是奶奶那邊的,我不太敢得罪。」


  我遲疑:「這不太好吧,我是男人啊……」嘴上說歸說,心裡頭還是十萬個樂意的。只是這從小到大,我都是被三叔這老光棍養大的,還真沒跟異性一塊睡過,總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劉子寧「呸」了一聲,戳戳我腦袋:「你才幾歲啊,滿腦子就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個小屁孩算哪門子男人,頂多算個熊孩子!」就領著我進了她的閨房,問我要不要洗個澡,她給我去弄點熱水。


  我本來是困得不行,一點也不想再動。但轉念一想,我這一天又是下井,又是背屍的,身上確實髒得不行,等下弄髒了人家姐姐被子可不好,就說那洗洗吧。


  洗好之後,劉子寧又給我拿來一套乾淨的衣服讓我穿了。回到房間后,劉子寧正在解頭髮,叫我累了就先上床睡。


  我「哦」了一聲,爬上床,躺到裡面那一側,只覺得一股淡淡的幽香縈繞在四周,好聞得很。劉子寧平時是扎馬尾的,解開後用梳子梳了梳,頭髮就剛好披落到肩頭。她沒換睡衣,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和一條淡粉色的短褲,露出一條筆直白皙的大腿。


  我偷偷地瞄了幾眼,只覺得一顆心咚咚咚的亂跳,一見她轉過身來,趕緊側過身去閉上眼裝睡。


  「小景?睡啦?」劉子寧朝我這邊喊了幾聲,見我沒反應,輕笑了一聲,「這小鬼頭,八成是真累壞了!」


  我閉著眼睛,不敢回答,也不敢亂動。只聽到關燈的聲音,然後屋子裡就黑了下來。一陣悉悉索索,就感到有人爬上了床,在我旁邊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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