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憶相逢
“現在人工做古的水平這麽高,什麽事情確實都有可能發生。”霍曉玲顯然已經對麵前的這塊玉佩失望了。
依著她的性子,是不是漢代的古玉,她其實並不在意,隻要玉質好,她就會買下來。
大概是剛剛攤主那句‘剛剛出土不久’的話,讓她產生了抵觸的情緒。
“如果這位姑娘想要,五……不!兩千就給你!”攤主看霍曉玲已經轉身,不由得急了。
兩千塊,在當時這個年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抵得上普通工人好幾個月的工資,當然這對霍曉玲來說不算什麽。
“曉玲,就算這不是古董,隻看玉的成色,也是物有所值的。”聶老先生在一旁勸說。
我也點點頭:“確實如此,這是一塊好玉。而且剛剛我們說的話你沒有聽嗎?這塊玉,不可能是從漢代的古墓裏出土的。”
我到底還是了解霍曉玲的這點小脾氣,果然把她勸了回來。
那攤主本來還想反駁我,但是看見霍曉玲回頭,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兩千,似乎貴了點……”霍曉玲重新拿起玉佩。
“那……一千八?”小攤主試探著詢問,他的位置比較偏僻,今天應該還沒有開張。
我順手撿起一旁大概有半尺長的燈台,輕輕敲了一下,確認這燈台是銀製的,最底端隻有一個圓形的底座,中間是長長的一根銀柱子,頂端為圓柱形,同樣用銀做了一個油碗,與整個燈台融為一體。
“這燈台的造型,確實有些特立獨行,不過還是蠻好看的。”我拿著燈台仔細的看著。
攤主都快哭了:“這個東西,也是跟那塊玉一樣從漢代……啊呸!是我一起從一個人手裏收的,他說是從漢代古墓裏出土的,不過幾位眼力好,如果這位先生喜歡,那就連這燭台一起,一千八,不二價!”
“拿上吧。”我把這小銀燈塞給霍曉玲。
霍曉玲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但還是打開腰包,數了錢遞給攤主,又把玉佩裝進腰包,那盞銀燈,卻因為太大了一些,隻能用手拿著。
離開商販以後,霍曉玲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我:“你為什麽一定要買這個燈台?”
“這兩個都是好東西,它們也確實是漢代的。”我走在一旁,小聲說道。
“什麽?這不可能!先秦兩漢一龍頭,這句話確實沒錯!”聶老先生在一旁聽到了我的話,非常的不解。
我卻搖搖頭:“先秦兩漢一龍頭,這句話確實沒錯,但指的隻是大多數情況,剛剛我們拿到的這塊玉,並非是正統的漢代古玉。《天寶經》當中有一段記載,漢武帝東出泰山封禪,禮成後派遣使者東遊海外尋訪仙山,兩年後使者回歸,帶回大量玉器金器,造型與煉製手段,與當朝皆有不同。”
“這是你從哪裏看來的?我怎麽不知道?而且那個使者,不會是害怕被殺頭,才故意自己做了些特立獨行的東西吧?”霍曉玲提出了疑問。
我笑了笑:“不管當初那個使者是真的在海外找到了仙人,還是如你說的那樣自己故意這麽做,但是都有一點可以肯定,漢代曾經有過一批與當時朝代主流玉器、金器不同的東西。”
“你是說我們剛剛買到的就是?可是你說的這些話,我怎麽能確定是真的?”
不等我開口回答霍曉玲,聶老先生就已經激動的抱住了我的肩膀:“天寶經?你看過天寶經?”
“是啊。”
“這……這是在哪裏看的?”聶老先生驚訝的看著我,“我隻在一些破損的古籍上看到過一些關於天寶經的記載,傳說天寶經六卷,記載了天底下曾經出現過的各種天財地寶,甚至當朝的人文地理,詳盡之處,無所不及!可是這些東西,不知道什麽原因,都已經失傳了。”
“我是在我家老爺子的藏書中看到的,為了這,我還差點瞎了。”我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其實聶老先生隻說對了一半。
天寶經當中確實記載頗多,不過古往今來,隻有曾經在泰山封禪的六位帝王才會做出一卷天寶經,而且死後經文‘藏於天地’,無人知曉。
老爺子是怎麽拿到這些東西的,我不清楚,‘藏於天地’中的‘天地’又是哪兒,我也不知道,但我確定,我在老爺子那裏看到的真實真本。
那種閱讀時熟悉的感覺,不會騙我。
聶老先生看到我的眼睛以後,就選擇緘口不言。
我知道作為一個學者,他非常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天寶經》,但是很顯然,他已經明白了,擁有《天寶經》的老爺子是不會把這些東西拿出來給外人看的。
“聶老師,你看這個燭台,有什麽特殊的嗎?我看也不是那麽好看呀。”霍曉玲對著燈台看了許久,顯然不是特別的喜歡。
“這是燈台,並非燭台。”聶老先生輕聲道,“如果小陳剛剛的說法是真的,那麽這東西的價值應該不低,隻是《天寶經》他一個人看過,這東西又不像玉那樣保值,所以拿到手以後,是值不了多少錢的,隻是……”
“隻是什麽?”霍曉玲連忙追問。
聶老先生狐疑的目光在我和霍曉玲中間打轉:“曉玲,你是不是和小陳他……”
“沒有!絕對沒有!”
霍曉玲的反應速度快的嚇人,同時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有些不明所以:“沒有什麽?”
“沒你的事,到前麵去!”霍曉玲蠻橫的指了指前麵。
我臨走前,看到聶老先生在捂嘴偷笑:“反應這麽大,那就是有咯?”
“哎呀老師,真的沒有!”
“你們是久別重逢?”聶老先生不去管霍曉玲的話,自顧自的又問了一句。
霍曉玲想了一下:“也……也算是吧,第一次見麵以後就很久沒見。”
“這種銀燈,古時也是很少見的款式,加上剛才提到的原因,他本身的價值並不是太高,不過考慮到你們兩個人現在的情況,這銀燈的價值,隻怕重達千金啊!”
霍曉玲不明所以:“老師您究竟是什麽意思?”
聶老先生捂嘴偷笑道:“你可知道晏幾道有一首詞,說的就是你們這種情況,不過……”
“不過什麽?老師您就別賣關子了,快點告訴我啊!”
聶老先生越是不說,霍曉玲就越著急。
“我隻記得原文,具體要怎麽解釋,就得看你自己的領悟能力了。”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
從黑市回來以後,我發現霍曉玲非但已經不再想著怎麽折騰我了,對我的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我們剛開始認識時候的樣子。
隻是這小姑娘現在也不知道著了什麽魔,閑來無事的時候,總是喜歡獨自一人抱著那個銀色燈台坐在沙發上發呆,家裏的大彩電開著,估計她也完全不知道裏麵究竟演了什麽。
其實我很多次都想告訴她,那個燭台本身的價值真的沒有多少,哪怕它當真是漢代的東西,但是畢竟沒有人真的認識。
整個燈台上,唯一有價值的,就是燈台頂端那個用來放燈油的油碗之中。
裏麵已經被熏黑了,不過仔細看的話,依然能發現這油碗其實隻是最外圍裹了一層圓形的銀圈而已。
那油碗其實是玉碗,而且是最極品的羊脂玉!比霍曉玲花了一千八買到的那塊玉佩腰墜,品相好了好幾個檔次!
但是,霍曉玲是真的沒有發現嗎?還是說她隻是不舍得拆開這盞銀燈?
中間有好幾次我實在是看不下去,想要開口提醒她,但是每一次我開口剛剛提到銀燈,她馬上就打斷了我,說什麽她都明白,讓我不要再說了。
真的懂嗎?那為什麽她的目光,幾乎沒有往玉碗那裏看過?
嚴建設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鍛煉身體,日子過的倒也充實,用他的話說,現在的生活挺好,家裏也和諧。
唯獨我,對洛書的研究依然沒有更大的進展。
龜甲赤文,史書上說隻有天命之人才能看懂,我一點我是不信的,畢竟我已經看懂了一部分,哪怕隻有很小的一部分,但我依然是看懂了。
難道真的像嚴建設說的那樣我就是天命之人?但如果是這樣,我又怎麽會看不懂後麵的東西?
我想起了老爺子,如果是他在,或許一定有辦法弄清楚洛書上麵的玄機。
就這樣,大概過了一個多星期,有一天中午剛過十二點,家裏的電話突然響了。
這個電話,平日裏隻有霍展廷會打,胡銳偶爾也打過幾次,每一回都是嚴建設去接。
“喂?……你找誰?……小陳?曉玲?”
嚴建設對著電話說了幾乎,緊接著把話筒指著剛剛好吃完飯都在樓下的我們:“找你們的,你們誰來接?”
有人找霍曉玲我並不意外,但是找我?我在長興認識的人,其實並沒有多少。
“喂?聶老師啊?……啊?什麽?讓他過去?……哦好的,就今天下午嗎?……”
霍曉玲的話,讓我隱約猜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