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謀劃（下）
賀大軍這個問題算是問到了點子上，曹立頓時來了興趣。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嘴裏嚼著。嚼了一會兒，曹立才反問道：“那不知道賀所對這海狸鼠如何看待？”
賀大軍本是個直爽的人，但數年的官場生活，早已經將他直爽的性格磨彎了許多，所以此刻倒也有興趣陪著曹立打著啞謎。
賀大軍頓了頓，道：“從這股勢頭上來看，這海狸鼠必定是一個一本萬利的行當。但卻說不上為什麽，我總覺得現在海狸鼠這股火熱的勢頭中，透著一股妖氣。我賀大軍是個粗人，在琢磨事情上沒有曹書記你這般縝密的心思，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但我總覺得這海狸鼠的事情折騰不了多久。”
聽著賀大軍的話，曹立笑了。他嗬嗬一笑，對著賀大軍道：“賀所果然是賀所，眼界果然高。”一個高帽子給賀大軍戴過去，賀大軍有點懵了頭，不明所以。
曹立卻笑著，道：“按照道理來說，一個行業是否能成大器，首先要從它的發展史著手，了解它發展了多久，是處於發展初期還是盛年期還是衰退期。其次，看這個行業是否占有壟斷勢頭，再來就是與政、府下達的政策如何了。除這幾項之外，是否存在競爭對手、發展團隊是否有能力做大做強這個行業，及其領導人是否具有縱觀統籌的才能等等一係列的原因。。”
賀大軍聽著曹立的話，也不打斷，隻是細細的聽著。
曹立繼續道：“眼下這個海狸鼠項目處於一種火熱的上升期，但由於它是近些日子裏才出現的東西，卻在短短的時間內形成如此火熱的勢頭，是多少有點令人無法理解。不過，我們權當這些是這個行業太具有潛力了，所以人們才如此蜂湧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海狸鼠現下的發展勢頭是極好的。”
曹立將這些說得很細致，也很直白，賀大軍這個高中生聽在耳中，沒有一絲的障礙。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當曹立將這些複雜的事情全部串聯在一起時，賀大軍就極度感覺自己的大腦跟不上曹立的思想。那些細致而直白的介紹，在他的腦海中，簡直如同無字天書，看都看不明白。
當然，曹立也不需要賀大軍太過明白，半懂半不懂是最好的。
曹立微微一頓，話鋒一轉：“但是，越是這樣，你不覺得越是奇怪嗎？海狸鼠的發展勢頭是很好的，至少從表麵看起來如此。但是你不覺得，這東西的發展速度太快了一些嗎？打個比方吧，這海狸鼠就好比是一個沙漠中突然建造起來的城池。在這個過程中，你看見了有人在為這座城池添磚加瓦，你也看見了材料在被人運來運去。”
“但是當你睡了一覺後，第二天睜開眼睛，猛然一看，這座城池居然在一夜之間就建成了。你會感到這是一種奇跡，會感到眼前一亮，覺得世界如此奇妙。但看著眼前的這座巍然聳立的城池，你卻又本能的感到一種不安，感覺這城池看起來固然高大，但似乎隻需要一道小小的風，就能將它夷為平地。”
“你是說，這其中有貓膩？”賀大軍要是在聽見曹立的這番話，還不能領會其中的奧義，那麽他這幾年的仕途也就算是白混了。
曹立見賀大軍有種豁然開朗的樣子，頓時也覺得自己這番話也算是水到渠成了。他笑了笑，壓低了聲音，有些神秘的說道：“賀所，你知道現在一對海狸鼠種源市場價是多少嗎？兩萬！賀所，換個位置思考一下，如果你手中有兩萬塊，你舍得買一對這一本萬利的東西嗎？”
聽見曹立的問題，賀大軍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不會，這東西就算是渾身是寶，我也不可能拿著兩萬塊去買這麽一對東西。”
兩萬塊，對於絕大多數國民來說，都是一筆不菲的巨資。一般來說，是沒有人舍得下如此大的投資的。
“是了，你賀所這麽有遠見的人都不會賣，那為何還有這麽多人像是發了瘋似得往這個深坑裏麵跳？難道，他們就不怕血本無歸，虧了個傾家蕩產嗎？”在得到賀大軍的答案後，曹立似笑非笑的說道。
“可是，那為什麽還有這麽多人去買？”賀大軍無法想通這件事，直白的問了出來。
曹立笑著重複著：“是啊，那為什麽還有這麽多人去買？嗬嗬，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這件事情的背後，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背後推著海狸鼠一直向前。有人在利用大家對金錢的渴望，惡意將海狸鼠的價格抬上去，用一種盲從的心理告訴大家，這海狸鼠絕對是他們發家致富的唯一道路。這隻黑手給人們畫下一個大餅，youhuo著、趨勢著人們從事這項事業。空中樓閣本就是無根之屋，哪裏會真正的堅實？這看似火熱充滿商機的海狸鼠，隻怕撐不了多久了。”
“曹老弟，此話當真？”不知不覺中，賀大軍對曹立的稱呼也已經變了。
賀大軍緊張的看著曹立，心中不斷的謀劃著什麽。
曹立聽見賀大軍的話，會心一笑，道：“賀大哥，你覺得我會坑你嗎？”
賀大軍也聽出來曹立話語中的轉變，又想起曹立將一筆筆功勞往自己的懷中送去，一時間也有些意動。
他搓搓手指，趴在桌子上，對著曹立小聲的說道：“那曹老弟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怎麽辦？”
“嗬嗬，這正是我今天找賀大哥你的主要目的了。”曹立笑著，然後輕聲道：“鬥頂村前兩年走出一個去外地打工的人，叫曹二狗。這曹二狗不學無術，家境窘迫，被逼無奈才走出家門，去了外地打拚。而這才短短的兩年時間，不僅穿著打扮變了模樣，就連說話的模樣也變了樣。最為關鍵的是，他還帶回來了兩隻海狸鼠。這些時日，一直在鬥頂村及附近的村莊遊說，希望有村民跟他一起合夥幹。”
“曹老弟的意思是說，這曹二狗身上有貓膩？”賀大軍不愧是鎮派出所所長，這偵察嗅覺果然敏銳，一下子就將事情說到了正題上。
曹立點頭，微微一笑，端起白酒，給賀大軍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填滿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目光中滿是自信而篤定的神情。
還真別說，上一世這曹二狗還真是打著海狸鼠的幌子做傳銷，瞬間脫貧致富。他將自己的海狸鼠將這十裏八鄉都兜售了個遍，成為東山省小有名氣的海狸鼠大王，賺到了不少的錢財。
當海狸鼠一文不值後，從曹二狗那邊購買了海狸鼠的農民才知道自己上了當受了騙。但當時曹二狗已經頗有資產，上麵也有些人物，無錢無勢的村民雖然恨他恨得牙癢癢的，但卻奈何不得他分毫。
直至二十一世紀初期，才被當地公安局以傳銷、詐騙、非法拘禁等十餘項罪名逮捕，鋃鐺入獄，判了個二十年有期徒刑。那個時候，還是身為省辦公室主任的曹立一手拿下的。
所以聽見賀大軍這麽問，他曹立當然敢打包票。隻不過這曹二狗倒是命慘，這一世曹立的重生，卻破了他近十年的富貴日子。當然，這牢獄之災的刑期也少了很多。是福是禍，倒也完全說不清楚。
“好，既然曹老弟如此說了，那麽我就等著曹老弟這小諸葛的妙招了。”賀大軍也是一個果斷之人，不然也當不上鎮派出所所長。一聽曹立如此篤定，也當機立斷，表示願意配合曹立的行動。
見事情已經搞定了一小半，曹立很開心，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還請賀所為這一方的窮苦百姓當家作主，還大家一個朗朗乾坤！作為鬥頂村的村支書，這杯酒水就當是我代表鬥頂村及這十裏八鄉數十萬百姓感謝賀所的有所作為了。”
說著，曹立倒是一飲而盡。
這曹立倒是一個妙人，明擺著是又給自己仕途上添磚加瓦的，但卻又給自己按個清官的好名聲，真是用心良苦。
男人的感情是不用多說的，含蓄而濃厚，全在這杯酒中。
賀大軍雙手捧著酒杯，鄭重的一飲而盡。
一杯烈酒下肚。兩人紛紛拿起筷子加了幾口菜往嘴裏送去，衝淡一下酒味兒。
賀大軍笑著說道：“這樣吧，曹書記，你我性格合得來，如果曹書記你不嫌我賀大軍厚臉皮，那在人前你我公事公辦，在人後你我兄弟相稱。”
“那感情好。”東山省的漢子是出了名的豪氣，再說了，上輩子他與賀大軍便是守望相助的兄弟，這一世自然少不了兄弟情分。雖說好兄弟有今生，沒來世。但這對於曹立而言，完全是扯淡。
“哈哈，好！”賀大軍咧著嘴哈哈笑著，一拍桌子，道：“我比曹書記你癡長幾歲，如若承蒙不棄，我便厚著臉皮叫你一聲曹老弟？”
“如此正好，哈哈，賀大哥！”曹立笑著，賀大軍也笑著，一切盡在不言中。
隻是賀大軍哪裏會知道，經過這件事情後，曹立果真將賀大軍當成生死至交的兄弟看待。但凡是有什麽好處，從來不落賀大軍的這一份。甚至來說，在很多時候，哪怕這件事情從頭到腳都是他曹立一個人忙活，那麽賀大軍也必定得其中最大的一份。
這份情，賀大軍記在心裏，從不敢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