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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何去何從

  我默然地坐在白雪皚皚的山坡上,任刺骨的冰寒順著我潮濕的衣衫絲絲沁入。


  冷靜,我現在必須冷靜,唯有這樣才能讓我冷靜下來。


  我該怪劉基嗎?不該,我知道他有他的顧忌,年齡和兩個孩子是歲月賦予他的最驕傲的自卑,他不想拖累我,從一開始就不想。如果不是上次他酒後將一切都說開,隻怕我與他的情意永遠隻會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即便如此,這份感情也一直是如履冰霜,韓宛棠啊韓宛棠,你究竟奢求什麽呢!


  我鼻間酸澀,淚水已盈在眼眶,不可以哭,不可以哭!我使勁掐著自己的手臂,感受著那份蠻擰的痛楚,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


  算了,我不要了,我什麽都不要了。


  我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的肩膀,嘴唇都被咬破,舍吧,舍吧!他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又如何能讓他難堪?


  思想如兩根無限延伸的繩子,悄悄的纏繞著,打起一個又一個的死結。我正掙紮著,一個溫暖而又柔軟的東西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側頭一看,是一件男人的風裘。


  那人挨著我坐下,開口道:“阿棠姑娘,為何坐在雪地裏?女孩子家身體弱,別得了風寒。”


  我把身上的風裘褪下來還給他,冷笑道:“女孩子又如何?女孩子就該高床暖枕,乖乖地受你朱公子庇佑嗎?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樣能做。”


  他也不做堅持,順手將風裘抱在懷裏,道:“阿棠,你想說什麽,你隻管說,一句也別拉下。你知道我朱元璋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什麽話都受住。但我隻有一個條件,就是等你說完,務必聽我說幾句。”


  我狠狠瞪著他,道:“好,既然朱公子這麽灑脫,我就開門見山了。我不知道你受了誰的指點,那人又為什麽選擇了你,也不知道你朱元璋打的什麽主意,究竟有什麽企圖,但你若想娶我為妻,絕對不可能。我這條命是趙宋江山的,是百萬紅巾軍的,我自會以命來抵,但我不會做任何人爭奪天下的棋子。”


  他麵色不變,淡淡道:“說完了?”


  我望著遠方,冷冷道:“我的話不多。”


  他扳過我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我的話也不多,我隻問你,你想不想光複趙宋山河?”


  我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眸子,道:“想,但我不願假別人之力,更不願做某些人的墊腳石。”


  他目光熠熠地盯著我道:“你要知道為今之計,唯有順應潮流,眾誌成城才能開創先河,重振華夏雄風。個人英雄是成不了大事的。”


  “所以呢?”我回道,“所以我就要嫁給你?老頭子看重你,不代表我看重你。”


  他泰然笑道:“你不必嫁給我,你隻需要與我並肩作戰。咱們都是在蒙古人的鐵騎下忍辱偷生的漢人,你的國仇就是我的國仇,你的家恨就是我的家恨。不怕與你直說,我如今雖起於蓬蒿,卻的確有意於江山,隻是我中意的並不是皇帝的寶座,而是將蒙古人趕出漢人的土地,讓九州一統、漢邦再複。你的可貴在於,你有皇室血統,一個能讓人一呼百應的血統,它就像白蓮教教義一樣能讓成千上萬的漢人奮不顧身。你要善於利用這一點,就必須找一個寄托。生逢亂世,兒女私情都是小事,實話告訴你,我已經娶有妻子,但大義在前,私情於後。”


  盡管他說的是事實,我還是輕笑一聲,道:“你的話也不少。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說了那麽多,不就是想利用我的身份作文章?我跟著你,你就可以順水推舟,不是嗎?”


  他朗聲笑道:“來日流水長,男兒當自強,若非英雄漢,休想配紅妝。若阿棠姑娘看不上我,我自然不會勉強你絲毫。”


  我不屑道:“天下英雄好漢這麽多,你有什麽把握讓我隻取你這一瓢?”


  他目光灼灼似火,坦然道:“時勢造英雄,遙想當年宋家山河之主亦如我朱元璋一般起於蓬蒿陋野,卻終究封侯拜相,甚至成就千古霸業。我相信棠姑娘的眼光。”


  我看向遠方,又道:“千古霸業……我與其跟著你,不如跟著我弟弟,不是嗎?”


  他答道:“如果你願意跟著你弟弟,你就不會隱居深山了。”


  我直直地望著他,他亦毫不退縮的望著我,一時間風雲翻湧,水火流離。


  良久,他突然道:“我隻問你最後一句,你願不願意和我攜手,馳騁天下?”


  我絲毫不鬆懈地望著他,道:“如何攜手?如何馳騁?你若能發誓永遠效忠韓林兒,尊其為君主,我就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他清流般的目光微滯,遂即泰然道:“我可以發誓,隻要阿棠姑娘願意嫁給我,我就尊其為君,永不覬覦。”


  這廝真是狡猾,明知我不願嫁給他還這麽說。


  我報之以曬,道:“這麽說來,咱們還是答不成共識。你說過你有妻子,我不想奪人所愛,也不願屈於人下;更何況你現在不過是郭子興手下的一員大將,北有劉福通韓林兒,南有徐壽輝方國珍,你憑什麽證明自己能躋身而出?僅僅是眼光嗎?”


  他接口道:“我們不妨給彼此一個時間,這段時間,我依然遠尊令弟為主,而你則伴我左右。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就立你為正室。你若不願意,隨時可以離開。”


  我望著他,笑道:“你如此勢在必得,究竟要娶的是我,還是我的身份?”


  他坦然道:“兩者兼有。”


  我又道:“我客居劉基之屋,孤男寡女共處多時,難道你都不在乎?”


  他搖頭道:“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我心亂如麻,霍然起身,道:“今天就說到這裏吧。”


  正要走,卻聽他在我身後說:“劉先生雖好,卻到底與你不相配,你是鳳凰,終將翔於青霄。情與義正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阿棠,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麽該舍什麽該得。”


  我頓住身形,沒有回答他,徑自向前走去,走,我又該走向哪去呢?

  為什麽一定要讓我選擇其一呢,為什麽情義不能兩全呢?


  不,我要去問劉基,問他是否願意為我出世,馳騁天下;是否願意為我不顧叔侄情分,違背天倫。


  隻要他願意,我就會拋卻所有,死心塌地的和他廝守一生,再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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