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車前攔路
“阿氿，阿氿。”
秦老夫人的聲音響起，秦氿猛然間回神，看見廳內的人皆是困惑地看著自己。
“你這孩子，魔怔了不成。”
秦氿未應，卻也不敢再去看一旁的贏允。
秦老夫人還以為秦氿不知該如何麵對允王爺，心底歎了口氣，借著宋嬤嬤的手站了起來。
“好了，阿氿，你和允王爺先談一會吧。”
秦氿還沒說話，秦老夫人便和宋嬤嬤一塊走了。
前廳隻剩下秦氿和贏允，氣氛一下子尷尬地讓秦氿不知該如何應對。
春意微涼，一陣風吹過，坐在那裏的清弱男子忽然又咳嗽了起來。
驚得秦氿連忙抬頭看去，走到一邊倒了杯熱茶。
“喝點水。”
她將茶杯遞給贏允，伸手去撫他的背，觸手才覺他的身形比看起來更加瘦削，幾乎可以摸到他的脊骨，羸弱地讓人心疼。
“沒事。”
贏允說道，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麵色有幾分用力咳嗽的潮紅。
秦氿看得直皺眉。
“你要不先回去吧？”
話音落下，便察覺到麵前的人動作一僵，而後抬頭看向自己，黑白分明的瞳眸清澈得倒映出秦氿認真的容顏。
秦氿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對。
贏允認真看了一會她的眼睛，抿了抿唇，斂眸，開口提醒她。
“秦氿，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秦氿怔愣了片刻，贏允道。
“你該同我一起回去。”
秦氿：“……”
“我……”
“怎麽，你不願意？”
秦氿的話堵在口中，看著贏允認真詢問的眼神，本來要說的話忽然就不想開口了。
前不久她才因為和離書的事情受了家法，贏允定然也是生氣了，但如今既然屈尊來了秦府接她，她要是回絕，是不是顯得有些不識抬舉？
秦氿沉思了一會，然後對著贏允搖了搖頭。
“沒有，那我和祖母說一聲。”
贏允點頭，似乎是有些愉悅秦氿竟然會聽他的話，眼睛柔和地彎起，看向人時，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秦氿要回允王府的消息傳到了老夫人那裏，老夫人並沒有說什麽，而是安排柳氏準備了一些藥材讓秦氿帶回去。
雖然知道王府裏並不缺這些東西，但到底是秦府的心意。
“阿氿。”
秦府門外，柳氏叫住準備上馬車的秦氿，後者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走了過去。
“有些話我知你不願聽，可允王爺到底是你的夫君，你既然已經嫁給了他，便該知道出嫁從夫，未出閣時的那些小性子，也該收斂一些了。”
柳氏語氣嚴肅，聽起來像是教訓一般。
若在前世，秦氿但凡聽見柳氏這樣訓誡，定然是嗤笑反駁。
柳氏原也不願多和秦氿打交道，畢竟知道她不好相處，若不是這幾日她在府中轉了性子，對自己的一雙兒女多有照拂，今日的這番話，她也不會說的，免得引起秦氿的反感。
柳氏本就做好了秦氿反感的準備，誰料秦氿竟然乖順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多謝姨娘叮嚀。”
柳氏一怔，驚訝地看著秦氿：莫不是真轉性了不成。
跟著秦氿一起回允王府的還有清沐，扶著秦氿上馬車的時候，顯然對自家主子和允王爺坐同一輛馬車回家感到開心。
馬車內燃著靜心凝神的香料，以及暖爐，秦氿一進去便感受到了暖意，讓人忽略了春寒料峭。
再看一眼贏允，身上披著一件大麾，手中捧著手爐，此刻閉著眼睛養神。
車內空間很大，秦氿坐在一邊，時不時轉一下眼珠子看向贏允。
馬車朝著允王府行進，也許走的是比較僻靜的巷道，秦氿並未聽見人聲。
沒人說話，車廂內又安靜地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氣氛便在這種沉默中逐漸要轉向尷尬。
秦氿想要開口問問今日贏允是否有去街上，還沒開口，突然，馬車晃動了一下，然後停了下來。
秦氿一時不察，扶著桌角穩了穩晃動的身子，全然沒有察覺到這樣大的震動下，車內的另外一個人卻巍然不動，穩坐如鍾。
“秦姑娘！秦姑娘！”
車外傳來著急的聲音，喊得正是秦氿。
秦氿尚處在混沌之中，便聽見清沐冷淡嚴厲的聲音。
“放肆！這是允王府的馬車，你是什麽人？膽敢呼我家王妃的名字！”
“秦姑娘，我是珊兒呀！是徐少爺身邊的丫環！秦姑娘！”
珊兒？徐少爺？徐寶坤！
秦氿皺眉，掀開車簾，看見清沐正在指揮跟車的仆從將一位丫環打扮的女子推開。
那女子一邊抗拒著，一邊朝著馬車內，看見秦氿時，聲音越發地激動了。
“秦姑娘！是我呀！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珊兒，徐少爺有話讓我帶給你！”
清沐憤怒地攔著珊兒，聽見她說的話之後，氣的臉都紅了。
“把她攔住！你們停下來幹什麽？走呀！”
徐寶坤是什麽人，隻會憑著一張巧嘴欺騙她家小姐，害的她家小姐和允王爺離了心。
好不容易這次允王爺不計較和離書的事情親自來接小姐回府，這個徐寶坤又派個丫環來攔路，說這麽大聲，生怕別人聽不見，這不是害了她家小姐嗎？
趕車的車夫聽了清沐的話，一揚鞭子，繼續駕車馬車前行。
珊兒被攔住靠近不了馬車，不得不揚高了聲音。
“秦姑娘！秦姑娘！少爺說今晚在合歡閣等你！秦姑娘，少爺有話和你說呀！你可一定要來呀！”
珊兒的聲音被拋在身後，秦氿放下簾子，心底卻冒起了騰騰的怒火。
徐寶坤還真是陰魂不散，她這剛剛打算和贏允回王府，竟然就派人來堵她，還當眾說出了那樣的話，擺明是要讓贏允聽見和自己鬧出嫌隙！
秦氿眼底眸光泛冷，廣袖下的手緊緊地握起。
“秦氿。”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溫和的聲音，如同山間清風拂麵，帶著舒緩人心的功效。
秦氿猛然間回神，轉頭去看贏允，這才發現後者不知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也不知道多久。
秦氿垂下頭，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好在贏允隻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也未說些其他的。
不然他要是揪著剛剛的那件事情不放，秦氿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畢竟之前她和徐寶坤相交卻甚，也曾經為了徐寶坤做出了不少有損贏允顏麵的事情。
馬車安靜地行駛了一會，很快便到了王府，中間徐寶坤的丫環攔路好像隻是一件不起眼的插曲一樣，並未引起贏允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