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仇人相見
“今日踏青如何？”
贏允開口，溫朗的清風微笑撫平了人心底的一些異樣和慌亂，很快便讓秦氿平靜了下來。
秦氿思考了一會，然後認真地回答。
“還好。”
秦氿說著今日踏青的事情，並未提起和孫家那位小姐起衝突的事情。
“春序山莊的景色和空氣都不錯，要是能有座院子在那裏就好了，春日踏青，夏日避暑，還可以遊江，隻可惜你不便出門，不然的話我們可以一起。”
秦氿說的興致勃勃，一旁坐著的贏允臉上始終帶著淺笑，目光輕輕柔柔地落在人的身上時，總會讓人覺得他在認真地聽著對方講話。
即便是沉默傾聽，也露出了一種良好清貴的教養，讓人十分舒服。
每每看見贏允這樣，總讓秦氿莫名對其產生一種惋惜之情。
明明是尊貴的王爺身份，待人接物都如同春風吹麵般和煦溫柔，卻從小多病體弱，如今又成為了上京城那些人覬覦的對象。
秦氿暗自搖頭，眼底一閃而過的歎息卻並沒能逃過身邊人的眼睛。
贏允沉默，垂下的眼睫遮掩了心底的萬般思緒。
第三日，秦氿收到了來自合夏藥鋪的消息，由一個門童通過王府的後門送了過來。
到達秦氿手上時，她正坐在允王府花園院子的水亭上喂著魚。
春寒料峭，池岸邊的柳樹枝條垂下，嫩綠柔軟的枝椏被風一吹，輕飄飄地掠過水麵，便蕩開了一陣漣漪。
秦氿將手中的魚食灑在水麵上，湧現出的魚兒便攪動了這一池新綠，水波一層一層地泛動開來。
看著魚兒奪食的場麵，秦氿心情愉悅，收回目光之後，這才接過了清沐手中的信件。
“徐寶坤還真的擅自離開東江城去了西州府。”
“監視徐州府家的那兩個人說，那日進城的馬車也已經出城了，是跟著徐寶坤一起的。”
秦氿展開手中信件，看見上麵的信息，聽見一旁清沐的話，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贏楚自然要跟著一起出城，賑災的糧錢馬上就要到達東江十三州城了。
既然是要陷害贏允貪墨賑災糧錢，贏楚可不得先準備好？
帶著徐寶坤去西州府，讓他在前麵領著押運糧錢進入東江十三州城的範圍，他說數量沒錯，誰又敢動手真的去查？
到時候贏楚再偷梁換柱，掉包十五萬兩的糧錢離開，在東江十三州城丟了這麽多的賑災糧錢，這個鍋，可不就是直接扣在了贏允的頭上。
“楚江水患嚴重，百姓流離失所，徐寶坤竟然連同二皇子一起貪墨賑災糧錢，真是可惡至極。”
清沐憤憤地說道，她向來心思玲瓏，這幾日秦氿讓她監視徐府和徐寶坤的動靜，再加上和二皇子有關，她也大概猜的出來會發生什麽。
秦氿笑了笑並未說話，如今讓她疑惑的是，贏楚到底要怎樣偷偷貪墨這些糧錢，十五萬兩可不是小數目。
要是在路上運走，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押送的隊伍裏有聖上的眼線盯著，因此贏楚隻能在贏允的地盤上下手，好嫁禍給贏允。
若是這樣的話，那這些糧錢，贏楚又要怎樣運出去？要知道，東江十三州城的城門關卡，可不比其他地方鬆懈。
秦氿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的清沐忽然義憤填膺地說道。
“要是徐寶坤真的幫著二皇子將這些糧錢運進東江十三州城，那允王爺豈不是平白無故受了這冤枉之災，小姐，我們還是趕緊告訴王爺吧。”
秦氿搖頭：“不急。”
若是在這個時候告訴了贏允，那便是打草驚蛇，到時候贏楚無法偷走那十五萬兩的糧錢，她又怎麽能順藤摸瓜找到贏楚養私兵的地方。
秦氿有自己的打量，然而清沐卻不這樣想，聽見秦氿一副淡淡然的樣子，不由有些吃驚和慌張。
“小姐，你……”
秦氿這才反應過來這丫頭是誤會了，清沐以為她不告訴贏允，也是想要幫著一起陷害贏允。
想到這裏，秦氿不免歎一口氣。
“清沐，現在還不是時候，還有最後的東西，沒有從水麵上浮現出來。”
放長線，釣大魚。
若是真的如她所想，那扳倒贏楚，成敗便在此一舉了。
清沐雖然不懂秦氿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可心中也清楚秦氿自然有她的考量。
如今的小姐，已經和以前的不同了，她應該相信她。
開春時，南方多雨水，楚江地區在連續下了一個月的大雨之後引發了洪災。
周圍的七八個州城都受到了牽連，不少百姓背井離鄉，流離失所。
上京城發下了賑災旨意，籌集了賑災糧錢運往楚江，如今這批賑災物資已經到達了允王爺管轄的東江十三州城。
安排進入東江十三州城的賑災糧錢一事，由東江城徐州府徐升負責，後者將賑災名單送往允王府由允王爺過目，盤查清點無誤後簽發通行令。
秦氿得知這個消息，是因為徐寶坤已正好也回到了東江城。
約見的地點依舊是在合歡閣，隻不過這一次，不僅僅有徐寶坤，還有二皇子贏楚。
秦氿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了合歡閣，剛剛走進廂房，便看見了站在一旁的徐寶坤。
後者朝她示意了一個眼神，秦氿困惑地看去，便看見了廂房裏還有另外一人。
背對著她，一身鎏金色的錦衣長袍垂下比直的角度，身形偉岸而挺拔，或許是察覺到了秦氿的目光，這人緩緩轉身。
一張臉雖俊美卻顯著幾分陰柔，和他那陽剛的體魄相比，顯出了幾分詭異的違和之感。眼尾微微上翹著，看人時眉眼壓低，總是透露出一種陰戾冷漠的感覺來。
同樣是皇室之人，贏允生的清雅絕倫，清風俊朗；而此人，卻偏生給人一種亡命之徒的冷冽和陰森之感。
贏楚！
看見贏楚的那一刻，秦氿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前世秦家眾人被砍頭時的景象。
下的淒冷綿密的雨，麵如死灰的秦家眾人，還有順著雨水蔓延到腳下的秦家眾人的血……
秦氿緊緊地攥緊了拳頭，心髒抽痛和恨意齊齊湧上，快要蒙蔽她的雙眼。
她用了很大的意念才讓自己的眼底不流露出戾氣和殺意。
可看著贏楚朝著自己走來，秦氿內心的憤恨卻是忍不住叫囂著，她緊緊地盯著贏楚，身軀止不住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