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下毒
作為東江十三州城封地之主，贏允不受皇權束縛，受著至高無上的自主權和管轄權，雖然病弱，卻因著其尊貴的身份和俊秀的相貌讓不少還在閨閣中的姑娘芳心暗許。
前世的秦氿，認為贏允固守一方封地，與世無爭，未免一生過於平庸。如今眼明心靜，看著東江十三州城這般富饒安居樂業，自然知道和那人群中清雅的男子離不開關係。
一直以來，都是她錯認明珠。
人群中與孫老太爺交談的男子似是感受到了什麽，忽然轉眸朝著女子的方向看來，一眼便穿過眾人落在了秦氿的身上。
那個姑娘站在人群之後，穿著淺紫色的衣裳，容顏姿麗清絕，雙眸清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見他，臉上笑意盈然。
這一眼穿越人群，四海潮生，雖表麵平靜，可卻有無聲風浪漣漪在二人心中湧蕩。
贏允轉了身子麵向秦氿，隻是一個微小的動作，卻惹得身邊的人都困惑地看著他。
循著允王爺的目光看去，眾人自然也看見了站在那裏的秦氿，一時間眼神在二人的身邊周旋著，隻覺得二人此番相隔位置甚遠，迢迢相望有些怪異，可又覺得，這相隔位置甚遠的兩人，很是般配。
就在這時，開宴的時辰到了，孫家眾人招呼賓客入席。
女子入右方，男子入左方。
秦氿跟著秦家眾人一起走著，經過贏允身邊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廣闊的衣袖掃過贏允的手背。
在身前身後眾人都看不到的角落，秦氿柔軟溫涼的指尖劃過贏允的掌心。
她見那清貴俊雅的男子眸光微凝，俊美的臉上顯出輕微的詫異，便挑了挑唇角，精致的眼角眉梢染了笑意，眼底晶亮的光閃爍的男子心率不齊。
而後秦氿垂眸低頭，當做什麽也沒發生地跟著眾女眷入席。
身後忽然響起詢問“允王爺，你怎麽了？請上座吧。”的聲音。
原本因為幾日沒見贏允而有些低落的心情立刻便春光明媚了起來，嘴角挑著微笑，看得一旁的郭氏和柳氏困惑不已。
宴席開場，照顧女眷這邊的是孫老太爺的幾個兒媳，因著賓客眾多，自然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眾人也沒覺得有什麽，不過很快大家便發現孫家的那位很有才氣的姑娘孫芷柔似乎不在。
往男子那邊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那孫家小姐竟然站在了孫老太爺的身後斟酒。
而孫老太爺的身邊，坐著的正是允王爺。
這樣的安排乍一看似乎沒什麽，畢竟眾人皆知孫老太爺極為喜愛這個孫女，讓她站在一旁斟酒也不是不可以。
隻不過，孫家姑娘斟酒的對象，除了孫老太爺，還有一個允王爺。
這就有點意味深長了。
大家都是從大府門裏出來的人，自然看得出來孫老太爺的打算，一時間雖然心照不宣，卻免不了頻頻朝著秦氿的方向看去。
秦氿和秦家眾人一桌，還有郭氏柳氏交好的幾位貴婦人，這一桌的人似乎是沒有注意到其他桌人的眼神，各自交談甚歡。
桌上擺了一桌的菜，卻並未有人動多少下筷子。
秦氿也隻是吃了一點東西便停了下來，一般這樣的場合，大家都是攀關係為主，沒有誰真的是為了吃的來。
而男子那方的宴席，大多都是杯酒觥籌。
秦氿閑來無事，便觀察著席間的眾人，眼底眸光平靜，也不知道藏了什麽心思。
忽然和贏允對上視線，秦氿倒是怔了一下，而後便彎了彎唇角，抬起剛剛摸過贏允掌心的那隻手撫了撫耳畔的發。
果不其然看見那人墨黑的一雙眸眼神閃躲，連帶著耳尖都微微變紅了起來。
這滿堂賓客，將隱晦情意表達至此，真是一場讓人心動的兵荒馬亂。
秦氿盯著贏允，見他故作平靜地舉杯飲酒，便忍不住想笑，卻忽然察覺到身上落了一道淩厲又陰狠的視線。
存在感太強，不得不讓秦氿注意到。
秦氿皺眉循著那道視線看去，卻看見坐在角落裏的一人。
安子珍？她怎麽出現在了這裏？
秦氿有些驚訝，見安子珍身邊並無秦氿熟悉的人，環顧了這個宴廳一眼，便看見了徐寶坤和他的父親徐升。
看見他們，秦氿也就不奇怪安子珍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了。
不過後者用這樣陰狠的眼神看著自己，實在是讓秦氿有些不喜，她並未理會安子珍，將視線垂落在了自己麵前吃食上麵。
桌上新上了一道菜食，是桂花水晶露，晶瑩剔透，上麵點綴著幾點鮮紅色的花汁，便顯得越發的可口誘人。
秦氿愛吃甜食，這是秦府眾人都知道的事情。
柳氏一看秦氿眼神，便知道她的心思，讓人將那蝶桂花水晶露端到了秦氿的麵前。
秦氿朝著柳氏笑了笑，正打算拿起小金勺好好的品嚐，尚未入口，忽然就聽見宴席間一陣聲響，緊接著傳來了一聲婦人的驚呼聲。
“成兒！成兒！”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孫家長媳懷中正抱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孩童，神情慌張不安地呼救著。
那孩童臉色發青，口吐白沫，小小的身子在祖母的懷中抽搐著，看著甚是恐怖。
“這桂花露有毒！這桂花露有毒！快叫郎中！叫郎中！”
席間一人喊道，驚得眾人紛紛冷抽了一口涼氣，看著剛剛端上來的新菜品。
秦氿的勺子此番還沒有遞到嘴邊，忽然聽見這樣一句話，麵前便一道手影閃過，將她的勺子給打翻在地。
柳氏冷了臉色：“別吃了。”
秦氿看著麵前的桂花水晶露，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這樣的場合下毒。
右方席間的動靜很快引起了男子那邊的注意，孫老太爺在孫芷柔地攙扶著走了過來，看見自己的玄孫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地躺在孫家長媳的懷裏，立刻便黑了臉，手中的拐杖一駐地，冷聲道。
“怎麽回事？”
“老太爺，有人在宴席上下毒！”
人群中有人回答，眾人驚呼聲一片，看向了那孩童剛吃了一口的桂花水晶露，一時間有些震驚，又有些不可置信。
贏允轉眸掃了一眼秦氿，見她麵前的桂花水晶露少了一小塊，當即便皺了眉頭，走到了她的身邊。
“你也吃了？”
秦氿搖搖頭，直到現在還是沒怎麽看懂麵前的場景。
郎中很快到來，給那個孩子把了脈紮了針又喂了藥，然後才在眾人的注視下開始驗毒。
過了一會那郎中才說道。
“老太爺，小公子確實是吃了這桂花水晶露才中的毒，所幸吃的少，毒性不深。”
郎中話音剛剛落下，賓客們便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孫老太爺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今天是他的壽宴，卻有人在這時候下毒，也不知道是針對他孫老太爺本人，還是針對他孫家。
一時間孫老太爺氣的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幸得身邊的人努力安撫，但老太爺也沒壓下怒火，沉沉一個字“查！”
於是便順著這道桂花水晶露，從端上來的丫環小廝查到準備原料和製作的人，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將人給揪了出來。
是個丫環，而這丫環，是孫家二夫人身邊的貼身丫環。
人被揪出來的那一刻，便大喊著冤枉，後來有人從她身上搜出了下的毒藥，這才啞口無言，惶恐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丫環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時候，孫家長媳也就是孫家大夫人便站起厲聲指責著孫家二夫人。
“程氏！我知你與我不合，可為何要這般狠心，竟然對我的孫兒下手，成兒還隻是一個孩子，他做錯了什麽？！”
孫二夫人被這一通指責，緊張地連連擺手。
“大嫂，不是我，我怎麽會這麽做？”
“還說不是你？這丫頭難道不是你院子裏的嗎？我與這丫頭無冤無仇，她何苦要害我的成兒！”
孫大夫人和孫二夫人相互在廳堂裏指責推諉了起來，孫老太爺氣的用手中的龍頭杖不斷地捅著地。
“都給老夫閉嘴！”
孫大夫人和孫二夫人立刻住了口，可孫大夫人依舊目光淩厲地瞪著孫二夫人，認定了她就是罪魁禍首。
孫老太爺歎了一口氣，轉身對著眾賓客道。
“各位，今日老夫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招待各位了，各位請回吧，來人，送客！”
說完又對著贏允行禮賠罪。
“失禮了王爺。”
“老師哪裏的話，等過些日子，本王再來看老師。”
贏允溫聲道。
孫老太爺點點頭，便安排下人將這些賓客送出門。
事到如今，大家也算是看明白了，這是孫家的家事，世人即便再如何有好奇心，也不願意摻和進別人的家事裏，當即便擺了擺手告辭了。
秦氿也沒多少好奇心，跟著贏允便出了王府的門。
郭氏和柳氏帶著各自的女兒，臉色各自都不太好，秦繁星三人更是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此刻怕的臉色都白了，尤其是秦暮。
秦氿歎了一口氣。
“伯母，姨娘，我讓人送你們回去吧。”
“不必了，我們帶了家丁和護衛，你和王爺也趕緊回去吧。”
郭氏開口拒絕，正好玄風駕著允王府的馬車過來。
“那好吧。”
秦氿點點頭，正準備和贏允一起上車。
忽然一直站在郭氏身後的秦暮開口了。
“堂姐。”
秦氿看她，見她欲言又止，便問道。
“還有事嗎，暮兒？”
“堂姐以後吃甜食，要小心。”
秦暮道，一句話說的秦氿疑惑重重，還以為這丫頭是被剛剛的事情嚇到了，便笑著寬慰。
“好，我知道了。”
秦暮嗯了一聲，然後便沒再說話，繼續低頭站在郭氏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