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九章;帝王心思
如今隻有她一個人,她反倒是安定了下來,思緒都清明了不少,開始縷起了上官歡被害一事。
人,肯定不是她殺的,但為什麽上官歡會死在禦花園,而且胸口還插著自己丟掉的那把匕首。
事情疑惑重重,秦氿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哪裏出了問題,又是誰陷害的自己。
天牢裏光線昏暗,秦氿想著想著,再回神的時候,早就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時辰了。
牢房裏隻有角落上方的一小扇窗戶透來了外麵的一點光亮。
秦氿歎口氣,頭靠在牆角,心中安定,倒是沒幾分怕的,此時此刻,竟然還打量起了這牢房裏的景象來。
她不是沒進過牢房,前世秦家被抄家斬首時入獄大牢,她曾假扮過獄卒進過著裏麵。
那時候,秦府一家男女被分別關押著,穿著囚服,神色黯淡,雙目無光,第二日就是他們的死期,但那時,不管是秦老夫人,還是小小年紀的秦易,都顯得十分平靜。
但這一世,終歸是不一樣了,秦府沒有滅門,贏允也沒有謀反,秦家還添了新丁,如今所有的軌跡,都已經和前世偏離。
不出意外,也再也不會重合。
秦氿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便紅了眼眶。
而就在這是,門口忽然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便是叮叮當當開鎖的聲音。
“這邊,允王爺。”
聽見獄卒的聲音,秦氿猛然間回神,抬頭朝著門口看去。
隻見畢恭畢敬的獄卒身後跟著年輕俊美的王爺,後者依舊是一席白衣,身子挺拔俊秀,仿佛山間青鬆墨竹,霽月清風。
獄卒一打開門,他便低頭從外麵走近,好看的模樣同這陰暗的地牢格格不入。
秦氿從牆角起身,驚訝地看了他一會之後,忽然便紅了眼眶,幾步跑過去爆竹來人的身形。
“贏允……”
聲音委屈巴巴,已經染上了幾分哭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年輕的王爺攬著她,手輕輕地在秦氿的背上輕撫著,那獄卒早有眼力見,飛快地退了出去。
“怎麽進一趟宮,就弄成了這樣?”
頭頂傳來無奈的歎息。
秦氿吸了吸鼻子,開口時那股哭腔依舊壓不下去。
“我也不知道。”
贏允鬆開她,柔柔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掃過。
“有沒有事?”
秦氿搖搖頭,她雖然被關在了地牢,但到底是允王妃,那些獄卒都好聲好氣地招待著她,也沒把她怎麽樣。
“你怎麽進宮了?”
委屈壓下之後,秦氿很快反應過來,這個時候,贏允不是該和商陵在一塊嗎?
“得了青釉和紅袖的消息,說你在宮中出事了。”
關起來的隻有秦氿一個,紅袖和青釉雖然被軟禁著,但到底是有法子傳消息出去的。
秦氿縮了縮鼻子,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便隻好同贏允說起了今日發生的事情。
雖然這些事情贏允都已經從青釉和紅袖的口中得知,但此刻還是耐心地聽秦氿說完。
“我也不知道那把匕首為什麽會在上官歡那裏,還殺了她。”
秦氿道。
贏允:“匕首什麽時候丟的,你不知道。”
秦氿搖搖頭。
“那你去禦花園做什麽?”
贏允又問道。
這回秦氿沉默了,贏允輕輕地嗯了一聲,困惑又帶著些引誘。
前者這才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我去見了贏楚。”
她擔心贏允誤會,在他開口之前飛快地講了一遍事情的經過。
“我就和他說了說話,不是特別愉快,我們過了兩招,然後我就走了,確實沒見過上官歡。”
生怕贏允不信,秦氿還歪著頭,扯了扯自己的衣領,露出了潤白的玉肩。
“你看,這還有些紅,就是贏楚打的。”
秦氿控訴道。
但贏允注意的卻不是那一塊無足輕重的紅暈,而是秦氿肌膚上其他的痕跡。
“嗯。”
他輕應了一聲,指尖劃過秦氿的肌膚,指尖溫涼,帶著些粗糲的摩擦感,秦氿沒注意到他眼中輕柔的神色。
“我知道了。”
贏允道,將秦氿的衣裳扯了上去蓋住那些痕跡。
“不是你幹的,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
他說道,牽了秦氿的手便往牢房外麵走去。
秦氿拉住他,皺眉詢問。
“你這樣帶我出去,會不會不太好?”
畢竟可是聖上親自下旨將她關在這裏的。
“聖上暫時無法給你定罪,與其待著這裏,倒不如去查查真相。聖上那邊,我會解釋。”
贏允道,握著秦氿的手堅定有力。
於是秦氿便信了,跟著贏允一塊出了牢房,守門的獄卒看見果然要上前來阻止,卻被贏允一通打發,苦著臉看著二人離開。
允王爺這樣肆無忌憚地帶走嫌犯,實在是無法無天。
獄卒隻好將這件事情稟告給了聖上,得知消息的聖上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目光沉沉,書房內的氣壓簡直低到凝固,除去得到的消息之外。他更憤怒的,是因為稟告裏的二人,此刻正站在他的麵前。
贏允神色清冷漠然,他的身後站著的正是不久前被他帶出來的秦氿。
“臣請聖上給臣一點時間,查明真相,還臣妻子一個清白。”
他的聲音不冷不淡,明明是懇求的話,然而話語中並未帶半分敬意。
聖上定定地看著麵前二人。
“你要查就查,但她……”
指指贏允身後的秦氿。
“現在還是個嫌疑人,你將她帶出天牢,讓別人怎麽想?明日,指不定便會有百官投訴你。”
贏允眉宇一派冷靜之色。
“阿氿雖然是嫌犯,但也是當事人,有她配合,臣會查得更快一些。”
話說的滴水不漏,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贏允就是不想讓秦氿在牢裏麵待著,哪怕是冒著被百官彈劾的風險,也要護著秦氿。
聖上心中冷笑。
“你要查也行,朕隻給你兩天時間,查不出來,你就自個請罪吧。”
輕飄飄的聲音帶了幾分微壓,秦氿皺眉,下意識地看向贏允。
麵前的年輕人在聖上麵前表現出了一個臣子不該有的倔強,他施施然地朝著龍椅上的帝王行了一禮,便拉著秦氿離開了。
秦氿甚至來不及說些什麽,被贏允拉著離開時,她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身後殿中的帝王,隻覺得後者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從禦書房中出來,天色已經黑了,皇宮的長廊和宮道上都點上了照明的燈籠,鵝黃色的燈火透出紅色的籠紙滲透出來,散出光暈。
也不知贏允是不是有意要避開夜間巡邏的侍衛,一路走來,秦氿都沒見到皇宮中的人,倒比平時安靜了不少。
“贏允,我們現在去哪?”
秦氿說道。
“先去上官歡死亡的地方看看。”
麵前的年輕人回答,借著月光和籠光,秦氿認出這是去禦花園的路。
沒過一會,他們便來到了發現上官歡屍首的地方,這裏早已經處理幹淨,沒有白天時的混亂和嚴肅。
看著贏允四處尋找著線索,秦氿抿了抿唇。
“贏允,你不該這麽衝動的。”
她柔聲說道,背對著她的年輕人轉身,溫潤漆黑的眉眼靜靜地看著她。
“我是說,聖上……你剛剛,未免對聖上有些不敬,他本就……你這樣,會惹禍上身。”
秦氿還是沒能說出“忌憚”二字,她看著贏允,話裏話外,似乎是讓贏允息事寧人的意思。
“我如今,已是惹禍上身了不是?”
贏允反問道。
秦氿抬眸看他,後者眉眼認真。
“敬與不敬,早就不能改變他對我的態度,既然有人將手伸到了你這裏,我自然也沒有再無視的道理。”
今日這件事,擺明了衝著秦氿,秦氿要是被定了罪,身為允王爺的贏允還有秦家,又能好到哪裏去。
秦氿心中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所以一開始才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分析著事情的前因後果。
贏允走近秦氿,溫涼的手掌貼近秦氿臉頰。
“阿氿,我們隻有兩天的時間,你確定要在這裏同我探討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秦氿搖搖頭,當然不。
贏允淺笑一聲。
“乖。”
他摸摸秦氿的臉頰,轉身去查看地上的痕跡。
“你在幹什麽?”
“看屍體倒下的位置。”
贏允道,借著朦朧昏暗的籠光,看清楚這一方草地上被碾壓的痕跡。
這個秦氿知道,她走到贏允的身邊,指了指麵前的草地。
“上官歡是這樣躺著的。”
她說道。
贏允抬眸看她。
“如果是這樣躺著的,那你覺得,上官歡活著的時候,是怎麽站的?”
“這樣。”
秦氿走到上官歡躺下的地方站著。
“她是胸前插著的匕首,所以應當是這樣站著的。”
“也就是說,凶手應當是在她的前麵。”
贏允走到秦氿的麵前,麵對著她,手做出捅的姿勢。
他分析的正確,秦氿點了點頭。
贏允又道:“這個地方靠近假山,你覺得,上官歡為什麽會來這裏,又是跟著誰來的這裏?”
贏允一連兩個問題,秦氿都搖了搖頭。
“那你覺得,跟著上官歡一塊來這的人,是熟人還是陌生人?”
秦氿撅起了嘴。
“我怎麽知道,上官歡看著就不怎麽聰明,被陌生人騙著來這裏,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這聲抱怨讓贏允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覺得上官歡蠢笨?”
秦氿撇嘴,她可沒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