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三章:心之所向
張貴妃怨恨地瞪了一眼落井下石的皇後,希冀地對聖上說道,
“陛下,依臣妾看,此事決計和上官歡身邊的婢女脫不了幹係,聖上不如派人審問一番。”
事情到了這般地步,牽扯的都是聖上後宮的人,張貴妃和皇後在後宮風頭正盛,她們的母家在前朝勢利亦是不容小覷。
如果這件事情不處理好,聖上隻怕會頭疼地三天都吃不下飯。
他冷著臉同意了張貴妃的提議,派人去找陪同上官歡進宮時帶的婢女。
禦花園裏,眾人心思各異,有人憤怒有人惶恐,小小的心思都在漫長的等待中逐漸放大。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尋找上官歡婢女的侍衛卻還沒有回來,秦氿心頭不由籠罩上了一層不詳和懷疑。
她看向身邊的年輕人,比起她內心的不安,贏允反倒是氣定從容地更像一個旁觀者和局外人。
終於,前去找上官歡婢女的侍衛回來了。
然而,他們是如何去的,就是如何回的,再看見他們身後空無一人的時候,秦氿的眉心便跳了一下。
剛剛的那種不詳和懷疑很快得到了驗證。
“聖上,人……沒了。”
侍衛的聲音和臉色一樣凝重,他的話說完之後,周圍明顯陷入了更大的一種低壓和緊張氣氛當中。
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張貴妃在短暫的詫異之後,突然反應過來,
“陛下,陛下,您看見了吧?!這,這明顯就是有人要栽贓陷害二皇子啊!
在宮中都敢這樣明目張膽地殺人滅口,陛下,這是有人藐視您的天威啊!“
不得不說張貴妃會察言觀色,觀察有利於自己的風向。
這不過兩三句話,便將聖上的怒火轉移,讓他也沒空去懷疑和對贏楚生氣。
上官歡身邊的婢女被發現溺亡在了後宮的一座枯井當中,屍首撈上來時,還會新鮮模樣,看樣子死了不超過半個時辰。
而這半個時辰,贏楚正跪在聖上的麵前為自己喊冤,所以不可能是他。
不是贏楚,不是秦氿,那又是誰?
事情看樣子是陷入了層層迷霧當中,可仔細看來也不過是障眼法而已,那位尊貴的聖上一時間不察,獨自沉浸在憤怒當中。
誠如張貴妃所說,敢在皇宮裏殺人,可不就是藐視了他的天威?
眼見著那位帝王身上的氣勢越發地低沉壓抑,秦氿忍不住朝著贏允的身邊靠了靠,這一切,被一旁的贏楚看在了眼中。
相比於眾人凝重的心情,其中一人的情緒就顯得格外地突兀。
那便是皇後娘娘,自從聽見了侍衛回稟的話,她便仿佛接二連三地受到打擊一般,身形顫抖著,好像隨時都會被風給吹倒。
“陛下,陛下,您可一定要為臣妾的歡兒做主啊,臣妾家中,就這麽一個姑娘。”
皇後娘娘痛苦著,要聖上找出凶手。
一旁的張貴妃自然也不甘示弱,連磕了幾個響頭為自己的兒子喊冤。
秦氿看見聖上雖然不說話,但是眉心都氣得抖抖動。
終於,聖上忍不住了。
“阿允。”
他叫了贏允的名字,後者仿佛剛剛回神一般,垂眸斂睫,
“聖上。”
“你不是說,你能找出凶手嗎?現在你的王妃已經脫了嫌疑,可凶手呢,怎麽一點蹤影都沒有。”
到最後,聖上又將鍋甩給了贏允,
他這一會沒有在掩飾自己不佳的情緒,好像贏允隻要沒找出凶手,他就能再將怒氣發泄到贏允的身上去。
這種差別對待讓秦氿覺得不公平,她想要為贏允出頭,後者開口時輕飄飄淡然的語氣已經蓋過了她。
“聖上,現在最關鍵的證人已經沒了,凶手,臣弟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來。”
“你不是說兩天時間就能找出凶手?現在可還剩下半天不到,
要是找不出來,你就是欺君!“
聖上冷漠地說道。
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這二詞此刻被這位陰晴不定的聖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在聖上說完這話之後,他也不想在這禦花園裏待著了,直接一甩袖子,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最大的氛圍影響著已經離開,眾人隻覺得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緩緩挪了開來。
皇後和張貴妃卻還在這裏,當然,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在。
聖上離開之後,贏楚從地上起身,扶起了張貴妃。
“母妃。”
他擔憂地喚了一聲張貴妃,見後者安撫地朝著他搖頭表示沒事,這才看向秦氿和贏允。
秦氿站在贏允的身後,二人挨得很近,就連手也在別人注意不到的角落牽著。
他有些陰戾的眸光晦暗不明,直直地看向贏允,
“侄兒能否洗脫冤屈,就有勞皇叔了。”
此時,他倒是不與贏允爭鋒相對了,就連張貴妃,都在贏楚的暗示下和聖上剛剛的態度影響下稍稍轉變了對贏允的態度。
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二人這才轉身離開。
看著贏允和張貴妃離去的背影,秦氿收回目光,看向贏允。
後者早就察覺到她的動向,捏了捏她的手,溫聲道,
“回去吧。”
秦氿點頭,正打算和贏允離開,才發現一旁還站著皇後娘娘和三皇子。
三皇子攙扶著皇後娘娘,平日裏端莊的一國之母,此刻臉色蒼白,神情脆弱,她倒是真心疼愛上官歡,因她的死,在聖上麵前連一國之母的儀態都顧不得維持。
秦氿心中有些歎息,但是並不憐憫,她沒有殺害上官歡,但皇後卻因此汙蔑她,著實讓她起不了任何的同理心。
同皇後和三皇子擦肩而過,三皇子朝著秦氿和贏允頷首致意,但此刻秦氿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注意到。
直到從禦花園離開,秦氿這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發覺由贏允握著自己的手,掌心不知何時出了一層冷汗。
“怎麽了?”
贏允察覺到她的情緒,聲音溫淺又柔和。
身後的紅袖道,
“夫人不必歎氣,現在大家都知道上官小姐的死和您沒有關係,您應當高興才是。”
紅袖說完,一旁的青釉也讚同地點了一下頭。
秦氿垂眸,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她心中始終放不下,沒有找出真正的幕後凶手和陷害她的人,她就不可能安心。
“贏允,你當真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不死心地問道。
贏允自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麽,隻是輕輕地笑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他牽著秦氿的手往回走,
“不必擔心,會有柳暗花明的時候。”
他說的高深莫測,好像知道一點什麽,卻不想告訴秦氿,弄得秦氿一頭霧水。
秦氿隻好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
皇宮的長廊蜿蜒又寧靜,隨時可見到處巡邏的宮中禁軍以及各個宮的宮人。
秦氿想到在禦花園發生的事情,歎息了一聲,
“上官歡雖然有些討厭,但好歹是一條人命,她被害,不管是皇後娘娘還是上官家的人,隻怕都十分傷心。”
她的歎息聲聽著更像是自言自語,也不知身邊的年輕人有沒有聽見。
秦氿轉頭時,隻看見贏允的嘴角掛著一絲漠然又冷淡的弧度,好像在嘲諷著什麽。
她有些困惑不解,一直到了贏允母妃的寢宮。
“贏允,我們何時能離開這裏?”
經過禦花園的事情一折騰,用午膳的時間早已經過了。
但贏允依舊讓宮人準備了膳食,同秦氿一起。
麵前的姑娘還沒有吃幾口,便放下了筷子,麵容有些愁苦地看著她。
秦氿從未表現出這般迫切又難過的樣子,贏允一怔,下意識地看向她,
“我不想再在這裏了,我不喜歡這裏。”
她說道,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將她的情緒弄得十分低落。
贏允抿唇,伸手去撫她的臉頰,
“你想出宮?”
秦氿垂眸,她不止想出宮,她還想離開上京城,回東江十三州府去。
她這樣想著,便也這樣說了。
話音落下之後,麵前的年輕王爺沉默了下來。
秦氿隻是發發牢騷而已,她知道離開上京城的日子贏允也說不準,她眉眼耷拉著,整個人都像是不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也影響到了贏允,二人之間相對無言了,就在秦氿想要打破這樣的沉默時。
贏允忽然說道,
“你若想回,等這件事一了,我們就回。”
嗯?
秦氿訝異地看向贏允,他是不是誤解什麽了?她說的可不是回允王府,是回東江十三城。
正這樣想著,贏允又道,
“等我們回去,或許能夠趕上東江城的第一場秋雨。”
秦氿瞬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真的嗎?”
麵前的男子笑著點頭,
“我何時騙過你?”
“可這裏……”
“我若想走,別人怎麽攔得住?”
這話聽著實在有些囂張,但是秦氿想想也覺得確實是這樣。
她笑著點點頭,剛剛籠罩在心頭的一點陰霾此刻忽然煙消雲散,柳暗花明了一樣。
那歡喜的模樣看得贏允內心一軟,
“就這麽開心?”
秦氿毫不猶豫地點頭,
“等我們回了東江十三州府,就不要再回來了,在東江城相攜終老,沒人打攪我們。”
你看,她已經想好了兩人相伴終生白頭到老的事情。
贏允淺笑,這時有再多的顧慮,都被拋之腦後了。
他應了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