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六章：贏允
皇後娘娘打的什麽心思注意，秦氿清楚，上首的那位帝王想必也清楚，但帝王並沒有理會皇後所言。
??沉聲開口，
??“皇後，你先退下。”
??“陛下！”
??今日好不容易找到秦氿擅闖聖上寢宮想要偷襲的把柄，皇後怎麽可能放過，她不甘出聲，然而卻在聖上輕飄飄卻暗含警告的眼神中，憤怒又不甘地收回了自己的話，瞪了一眼秦氿，這才轉身退出了殿內。
??皇後退下，其他的一些閑雜人等也被聖上揮退，如今，便又隻剩下了秦氿和聖上二人。
??“秦氿，你當真沒有什麽想說的？”
??帝王問道。
??秦氿輕笑，唇角勾出一絲笑意，
??“陛下該不會，又要將那日在禦書房說的話，再說一遍吧。”
??“秦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如今秦家的人，還都在大牢裏關著，是生是死，全憑朕的一句話。”
??“所以陛下才這樣引我出現？”
??秦氿道：“陛下不覺得，自己已經失了一個君王的儀犯了嗎？”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坐在這個位置上，難免都有些肮髒的手段。”
??帝王道，聽他的聲音沉重沙啞，竟有一絲喟歎旨意。
??秦氿抬眸看著他，帝王就坐在離她不到兩米的位置，漆黑渾濁的目光微微散亂著，就好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裏。
??“你知道，阿允為何不喜歡吃甜食嗎？”
??聖上忽然轉了一個話題，這跨度著實有些大，秦氿一時間尚未反應過來，迷茫地看著後者。
??聖上也看著她，
??“阿允以前，是喜歡吃甜食的。”
??秦氿：“……”
??“阿允的母妃，做的一手好花糕，阿允自小便喜歡吃甜食，不過阿允體弱，甜食不能多吃，朕以前，便經常藏著帶給他吃。”
??聖上談起以往的事情，他眼底那種散落回憶的光芒越發地明晰。
??秦氿聽著聽著，隻覺得心跳得有些慌亂。
??聖上道：“後來那位將軍的夫人查出了小皇子體弱多病的原因，原是從母體中帶出來的，毒素是一早便攢下的。”
??“旁人不知道，但阿允喜歡做花糕的母妃卻知道為什麽毒素一早便攢下了，因為每日采集的花瓣，都是由朕從樹上采下的。”
??聽著聽著，秦氿的眉心便跳動的越發厲害。她看著自言自語卻又好像實在傾訴的聖上，整個人震驚地無言以對。
??許是她的目光過於直接，聖上終於注意到了她，回神看著她，
??“朕講了這麽多，想必你應該清楚那位將軍的夫人是誰了吧？”
??秦氿張了張口，那個名字無論如何都喊不出口。
??聖上麵無表情，
??“多年前，朕的母妃也像那日朕對你說的一樣，對那位夫人說，秦府和那位阿允，隻能選一個。
??後來，她選了救阿允，所以自己死了，不過，她倒是為阿允留下了一門好婚事。“
??咚！
??秦氿的心猛然間一沉，整個人不知該做如何反應，她隻是呆呆地看著那位帝王，有些難以相信，贏允和自己的娘親之間竟然有這樣一場淵源。
??如果當初你娘不多管閑事，也就不會有今天這麽多事。
??聖上的潛在含義，是如此沒錯。
??秦氿不覺渾身發寒，贏允年少時，定然也和聖上有過一段兄弟情義，本以為兄弟手足情深，沒想到對方卻在從自己出生時便算計著自己的姓名。
??當真是……帝王心深沉啊。
??秦氿自有些震撼，但她很快鎮定下來，聲音卻比平常清冷了幾分，
??“聖上如果還是再問一遍當日禦書房的話，我想，我的選擇，和我娘一樣。”
??她道。
??心思深沉的帝王看著她，忽然笑了一聲，
??“不，秦氿，你錯了，如今做選擇，並不是你。”
??什麽？！
??“陛下，允王爺已經進入京城了。”
??贏允？！
??外頭忽然響起通稟告之聲，秦氿震驚地看向殿外。
??帝王神情莫測，對她說道，
??“把她押下去。”
??午時，允王府的馬車自上京城的城門進入上京城，引起了城中不小轟動，百姓站在街道兩旁圍觀，一邊對著馬車議論紛紛。
??“這允王府的馬車怎麽回京了？”
??“是啊，不是說允王爺已經離開了上京城嗎？”
??“不知道呀。”
??街道兩旁百姓的議論聲穿過車窗落進車內，橫轅前的黑衣侍衛神情嚴肅凜然，駕著馬車，無視著眾人的猜疑和困惑，目不斜視地駕著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宮門口，早有士兵在把守著，看見馬車前的標誌，並未多加阻攔，直接放行。
??直到來到了必須步行的宮門前，一行人這才下車。
??“主子。”
??玄風伸手去扶贏允，白衣的年輕王爺站定在車旁，目光淡淡地落在眼前巍峨宮門和城牆上，伸手撫了撫衣袖上的折痕。
??“進去吧。”
??等宮人來通報時，贏允已經走到了殿門外，秦氿一抬眼便看見了緩步而來的年輕人。
??他的身形依舊羸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著急趕路，臉上血色都失去了幾分。
??一見到他，秦氿便有衝上去的衝動，然而她身形一動，麵前便兩把鋒利閃爍的大刀橫亙在她眼前，讓她不得不停止衝上去的這個想法。
??贏允一進門，也看見了她，漆黑深邃的目光平靜漠然，隻是輕輕一眼，便讓秦氿心底發虛。
??大殿空曠，聖上早已經坐在龍榻之後，渾濁銳利的目光落在了贏允的身上，
??“阿允，你來了。”
??“陛下想見的，不就是臣弟嗎？”
??贏允和她不愧是夫妻兩，這說話的語氣和局勢都有所相同。
??聖上麵色突顯不虞之色，但到底是隱忍住了，沒有說什麽。
??“今日，朕也不給你兜圈子了，你的王妃，如今在朕這邊，你若是想救，就簽一份協議書。”
??“什麽協議？”
??“東江十三州府，盡歸朝廷之下。”
??“陛下這話說的好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東江十三州府，自也是如此。”
??年輕的王爺淺笑，一派氣定從容。
??聖上眸光陰沉銳利，
??“朕的意思，是東江十三州府須得每年上供，不得練兵。”
??他這是打算收回贏允東江十三州府的管轄權，這可是先帝所賜贏允的。
??饒是秦氿想到了今日聖上見贏允的目的，但親耳聽見他說出，依舊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就連贏允也沉默了下來。
??“若是臣不依，又當如何？”
??聖上並未說話，隻是突然，門外闖進了數量眾多的禁軍，突然將整個大殿包圍了起來。
??原本空曠的大殿，此刻便的逼仄肅殺了不少。
??皇後娘娘儀態萬千，端莊傲然地走了進來，
??“你若是不依，今日，便走不出這大殿了。”
??皇後娘娘的身後，還跟著三皇子，三皇子一臉傲意，同皇後娘娘的神情如出一轍。
??見此情形，秦氿皺緊了眉頭，下意識地看向贏允。
??後者依舊是一副從容淡定的神情，他輕抬眼眸，目光從皇後和三皇子的身上掃過，然後定格在聖上的臉上，
??“這也是聖上的意思？”
??“皇叔，你守著這東江十三州城這麽多年，也該夠了，這慶國隻有一個天子，那便是父皇。”
??“是嗎？”
??贏允反問道，
??“但本王隻擔心，今日這簽讓的協議一簽，聖上就該簽退位禪讓書。”
??“放肆！”
??出口訓斥的是一直坐著的聖上，他狠狠地瞪著贏允，眼睛裏都是怒火。
??贏允淺笑，並不為其所動，
??“聖上何必動怒，免得毒火攻心。”
??毒火攻心？
??聞言，秦氿看向聖上，這才發現後者的臉色似乎並不是很好，憔悴又難堪，像是病重之人的模樣。
??“那日刺客行刺，刀上染了毒，陛下此刻身上的毒，還沒完全清幹淨吧？”
??話落下，聖上的神情便越發難看，顯然是被猜中了。
??秦氿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看見這位帝王站起來過，和著是過於虛弱，沒辦法站起來。
??“聖上玩的一手螳螂捕蟬，怎麽不知道黃雀在後？”
??“你什麽意思？！”
??聖上皺眉凝望著贏允道。
??贏允垂眸：“回京時剛好抓到了一個衝撞臣弟的，想必陛下不會陌生。”
??他並未有所動作，但一旁的玄風早已經領命，朝著門外喊道，
??“帶進來。”
??話音落下，玄青和玄天便扭著一人進了大殿。
??見到此人，秦氿不免有些驚訝，因為這人，正是那日刺殺聖上，綁架自己的人。
??聖上認真地打量著地上跪著的那人，顯然也是認了出來。
??“聖上可知，他是誰的人？”
??贏允道，話雖然是在問著那位帝王，然後目光卻落在了皇後和三皇子的身上。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皇後臉色驟變。
??“放肆！怎麽可能是本宮和三皇子的人？！”
??“是嗎？既然不是，那為何他的脖子上會刻著三皇子府死士的痕跡？”
??玄風直接將人的衣領扯開，露出那刺客脖子後麵的一塊刺青。
??雖然圖案有些詭譎，但的的確確是三皇子府的痕跡。
??聖上伸長了脖子去看，看見那刺客脖子上的痕跡，隻覺得胸口一口氣久憋不住，噗的一聲，一口血瀑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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