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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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的衙役看了一眼門口帶著武器守衛的四個膀大腰圓的鏢師們,蹙眉道:“是你們醫館出了人命?”
“大人,就是他們,我家大兒被他們害死了。”不等尤大夫回話,老者便先叫了起來,一副強勢的樣子,又四下看了看,想要把自己的大兒指給衙役看,表示罪證確鑿,哪知……
手指了半天,哪裏有人。
他就指了個寂寞。
“我大兒屍身呢?”
他並未到醫館,先行去了衙門,因此也不知他家大兒仍在杏林之內。
他有些懵,把目光投向了家裏人,還未等他再開口,領頭的衙役已然冷了臉。
官府辦案,哪兒旁人開口的餘地。
“沒問你,給我閃一邊去。”衙役開口,隻把目光投向尤大夫,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留給他。
“大人誤會了,病人並沒有亡故,隻是昨日他進行了一場有風險的手術,是在正常風險範圍之內,蕭大夫正在全力救治。”
雖然知道對方隻是衙門裏的一個小小衙役,但由尤大夫的態度仍是很好,因為他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
衙役沉思,不由把終於把目光投向了報案之人,不是說兒子被治沒了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報案的幾個家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身著公服的衙役麵前皆露出了懼色,在他們眼裏小小的衙役也是他們不敢豈及的天。
老婦人喃喃道:“老婦今早為大而兒送朝食,隻見大兒渾身冰涼,氣息全無,遂叫當家的報了官,如今杏林把我大兒的屍身不放。”
哪怕衙役在前,眾目睽睽,老婦人也是一口咬定了他的家大兒已身亡。
哼!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大兒子怎麽死的。
“大人可別聽她胡說八道,病人明明還活著。大人若不信盡管進去瞧瞧。”尤大夫如是道。
為首的衙役略一沉吟,便抬步上前,呃!他腳步一頓,又回首對報官的老者說道:“既然你兒還活著,你隨我去看吧。”
老者隨即跟上了,其餘幾人欲跟上入其內,卻被杏林的四個鏢師給攔了下來。
沒過多久,兩人便出來了。
未散去的人群都把目光聚焦在他們身上。
衙役麵色如常,隻是身後跟著的老者卻是麵色慘白,汗如雨下,不見悲傷,唯有恐慌。
咦!人群一咦,到底是有救還是沒得救。
“病人已經無事,蕭大夫妙手回春。”衙役開口解釋道。
他踏進屋內不止見到了蕭大夫,還見到了傳說中已經氣絕身亡的病人,隻是那病人並沒有一命歸西。
活得好好的,閉目沉睡。
衙役又對老者一家說道:“你們不明其實真相胡亂報案,誣陷好人,本欲呈上公堂打你們四十大板子,不過念你們思兒心切,這次便免了你們的罪,蕭大夫救了你們兒子一命,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感謝。”
“是,是。小的明白。”老者連連點頭,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天知道當他看到他兒子還活著時候他是什麽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從手術間到大門這短短的路程,是他走過的最長的路。
比歡喜更多的是來自內心的恐懼。
嗬嗬!兒子還活著,他應該用什麽樣的表情?
五月的陽光明媚溫暖,不如夏日的烈陽灼灼,照耀在身讓他如被烈焰炙烤一樣的煎熬。
他們不過是小老百姓,每日為了生活苦苦掙紮,為了巨額的利益他化身惡魔放棄親情。
而他招惹的,也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衙役對尤大夫拱拱手,略一點頭,便領著人走了。
“大家都散了。”尤大夫打發著人群,不一會兒人群自發的散去了,留下病患家屬五人以後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不知做何反應,給人的感覺就是鬧了一個烏龍一樣。
“記得去把醫藥銀子交付了,咱們杏林不做肉包子打狗的事。”尤大夫哼的一聲,背著手進了醫館。
既然病人還活著,這場鬧劇也收了尾,四個居功至偉的鏢師也放開了大門,原先怎麽鬧都想要進醫館的家屬幾個卻躊躇了起來,怎麽也不肯挪步向前了。
且說尤大夫進了醫館,直奔後堂手術室。
見床上的病人生命體證明顯,簡直不敢相信,問著身邊的藥童:“真的活過來了?”
不等人回話,他親自上前把脈,片刻後又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雖然脈搏微弱,體內的毒素在慢慢消逝,確實是活過來了。”
至此尤大夫一顆心落在了實處,天知道一把年紀的他在今天經曆了什麽樣的心裏折磨。
蕭茗進來,手裏拿著幾袋藥液,這是給病人準備的輸液藥物,上麵清楚的寫著病人的名字,把它放在置藥櫃裏,轉頭交待尤大夫道:“今日多謝尤大夫出手相救,病人雖然搶救過來了,但仍需重症監護,這期間還得麻煩尤大夫多多關注。”
“應該的,應該的,蕭大夫太客氣了,蕭大夫妙手回春,尤某人佩服。”尤大夫說道,搶救一位瀕臨死亡的病人,他也出了很大的力氣,他與有榮焉,如今在蕭茗麵前,他也不敢拿年齡來托大了,蕭茗把病人交給他,他也心甘情願領受。
當一個人崇拜另一個人時,會無條件信服,不以年齡,隻論能力。
“多謝尤大夫。”蕭茗再三道謝,才出了手術間,院中的周蓮蓉還在悠哉悠哉的喝著果汁,這是她讓杏林後廚的廚娘給她鮮榨出來的,用的是蕭茗家的果子。
在杏林亦或是蕭家,她可從來不把自己當客人。
角落裏,病人的妻女三人縮成一堆,哭成一團,好不淒慘可憐,兩方形成了一道獨立的風景,一強一弱,一喜一悲,對比感強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蓮蓉把人給欺負了。
蕭茗出來,就看到這麽一副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蓮蓉把人家一家三口給怎麽了呢,這周大姑娘還真是,無時無刻都能這麽張揚。
“你怎麽來了?”蕭茗坐在她旁邊問道,又凝眉看著角落裏的一家三口,這三人她是記得的,是病人妻女,昨日跟隨病人一起過來,晚上又陪護在病房,並未家去。
“家裏的安胎藥吃完了,我過來拿。”周蓮蓉若無其事的道,她才不會告訴蕭茗她是因為懷孕家裏不讓她做任何事,她是閑得快要生黴了,瞞著爹娘偷偷出來的。
她不過是一時興起,過來拿次藥,便遇上了這事兒。
她與蕭茗相識,杏林的人見了她自然把她引到後堂等待,她才到了後堂便見一老婦從病房裏出來,那神經兮兮、鬼鬼崇崇的模樣像極了小偷,作為蕭茗好友,她當然義不容辭為好友伸張正義了。
當然這個好友是她自封的,從未得到蕭茗正麵回應的那種。
她發誓她隻是好奇,便去病房裏看了一眼,哪知隻這一眼,便發現了不得了的事。
病人一家要自殘,當娘的給兒子送毒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