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慘烈
劉貴全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待看清郭世榮手裏拿著兒童佩戴的銀鐲子時，又忽然瘋瘋癲癲的哭哭笑笑了起來，根本說不出什麽正常的話來。
蕭景辰狠恨地瞪了郭世榮一眼，道了一句：“走，去中水村！”
中水村離上水村不過一裏多路，農田都是連在一快的。
比起上水村，中水村的情況要稍好一些，還有不少幸存者。
昨晚，先頭隊伍來的時候，因為被關押在祠堂裏麵的人很多情緒都崩潰了。他們不敢輕易打開祠堂的門，以免患者四處逃竄不好處理。遂隻往裏麵投送了禦寒的衣物和食物。
蕭景辰到了關押村民的祠堂外頭的時候，隔著幾次口罩依然能問見很濃重的臭氣，像是屍體腐爛的味道。
而那些幸存者，現在依然還與屍體一道關押在祠堂裏。
蘇菡走上前來，道：“世子，那些人在祠堂裏的十幾天裏，應該經曆了煉獄般的時日，情況慘烈。貿然放出，可能會做出過激行為。事到如今，應該先想辦法安撫他們的情緒。”
“安撫?這有何難？”他微微側身，目光落在了囚車裏的劉貴全身上：“來啊，把他丟進祠堂裏，也嚐試嚐試關在裏麵的滋味。”
“不要，不要啊！世子饒命，饒命！我錯了，放過我吧……”
劉貴全本能地抓緊囚車的木欄杆，卻也無濟於事。他被士兵門架到了祠堂的外牆上。一牆之隔的祠堂裏，如同煉獄一半。死人將腐未腐，橫七豎八地躺著院子的空地上。活人門聽到了動靜盡數出來，一個個仰著頭，目露凶光。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布滿了恐怖惡心的皰疹顯示出他們都已經染了病。
“世子，饒了我吧！你要我說什麽都行，隻要你饒了我……”
蕭景辰縱身跳到一棵老樹的枝椏上站定，正好能居高臨下地將祠堂裏的情況盡收眼底。
“諸位村民，我乃是襄王世子。昨日才知上水、中水、下水天花肆虐，知縣瞞報之事。我此番前來，便是為救你們而來。”
他指著劉貴全：“此人乃是下灣縣縣令劉貴全，他昨日已被免職，現在我將他送下去由你們發落！”
“世子不要啊，你一劍殺了我吧，殺了我吧！”他倒是不再裝瘋賣傻，知道一劍殺了能得個痛快。
可惜，他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同情與救贖。
伴隨著“啊！”的一聲慘叫，劉貴全被推了下去。緊接著，更加慘烈的叫聲伴隨著村民們憤怒的呼號聲此起彼伏，牆外的人聽著都忍不住膽戰心驚。
蘇菡站在底下，抬頭隻見立於樹幹上的蕭景辰神情異常緊繃。大概是不忍再看，他縱身跳下了樹。
蘇菡問道：“世子，那個狗官怎麽樣了？”
蕭景辰默了默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還是不要知道得為好。”
蘇菡淡然一笑：“其實我也能猜到，不過就是生吞活剝了。”
送了劉貴全下去後，蕭景辰等了一陣，又爬到樹上，把此行的目的，尤其是隊伍中帶來了二十多位大夫和治療天花的藥物，讓村民們知道他們還是有活路的。
人隻要能看到活路，都不想死。那被絕境激發出來的暴戾便自然而然的收攏，人性重新歸來。
接下來就是把死人和活人分開。
死人盡快焚燒，避免細菌傳播。
活人則改善他們的居住條件，進行隔離治療。
根據初步統計，中水村一共420位村名，死亡208人。餘下的，七成染病。剩下的處於潛伏期，可能會發病，也可能自身就能免疫。
另外，下水村那邊的情況也已經統計出來，比中水這邊要好一些。
下水村除去先前逃出去，並且已經留在襄城的人員外，現在還有480人，已經死亡105人，餘下者五成左右染病。
在蘇菡的提議下，蕭景辰命人將所有已經染病的村民安置在中水村醫治。暫時沒有發病的村民則統一安置於下水村，隔離觀察。
兩個村子每天都要進行大麵積的消毒，以降低病毒的感染度。
蘇菡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此次“醫療援助隊”的領隊，每天忙的不可開交。
症狀輕微的患者用抗生素外加外敷的藥水進行治療。
最麻煩的是那些因為天花而產生的各種並發症。
蘇菡的藥房空間裏麵的藥物雖然取之不盡，但是沒有先進的儀器，很多並發症無法確定。即便部分能憑經驗去判斷，也隻能用藥物進行保守治療。效果緩慢，有些病人根本等不及就在痛苦中死去。
“安息吧。”蘇菡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讓她極為難受。
麵前是一位剛滿十八歲的小婦人，懷著身孕染上了天花。
都說為母則剛。
這個年輕的母親，熬過了祠堂裏黑暗的半個月。
在第一次看到蘇菡的時候，用亮晶晶的充滿希望的黑眸看著蘇菡，她說：“蘇大夫，謝謝你來救我們。蘇大夫我和我的孩子還能活的對不對？他們都說你醫術很厲害，你還有能預防天花的辦法，對不對？”
可惜的是，幾天之後這個對蘇菡極為推崇，對生命充滿了渴望的年輕母親還是滿懷遺憾的死去了。
那張原本美麗的臉上滿是膿包潰散，眼睛不甘心地大睜，她剛剛出生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母親的死亡，而哇哇地大哭著。
“對不起，我真的盡力了。”蘇菡拉上了被單，覆蓋住女人的臉龐。
很快就有人過來把屍體抬走焚化，避免病毒擴散。
這數日以來，她如同行走在地獄之中。縱然無所畏懼，可是與死神搶人，到底不是那麽容易。
中午，明媚的陽光照在清水河上，粼粼的波光在水麵上聚散分離。
蘇菡懷抱著一個哇哇啼哭的嬰兒坐在水邊的大石頭上，手裏還拿著奶瓶和奶粉。這是她剛才進到藥房空間找到的。
她工作過的那個醫院也有婦產科。醫院提倡母乳喂養，不允許產婦自帶奶粉。如果遇到母乳不足的情況，醫院則會提供少量的奶粉喂養。因此她的藥房空間裏也有奶粉和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