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糾結
蘇菡抱著孩子福了福身：“還請世子見諒了。”
蕭景辰道：“既然你都知道風水輪流轉，那永悅之事，你當不會推脫吧？”
蘇菡道：“自然不會，隻要我還在襄城。”
若非是自己隨時有離開的可能，蘇菡可舍不得把永悅給蕭景辰養。永悅那麽可愛乖巧，襄王妃居然不喜歡她。不過從門第上、名譽上來考慮，似乎也能說得通。
蕭景辰聽得她話中深意，便問道：“你還打算去京都？準備何時去？”
蘇菡道：“大概半年之後吧。盧大夫那裏還在尋找牛痘，若是能用牛痘替代天花的豆痂，那麽副作用可減少很多。將來能在大周，乃至四國推廣開來，造福萬世後代。此外，我還有些醫學心得，想要趁著這個時間寫出來。”
蘇菡一直認為自己既然能有機會穿越道現代生活五年，接觸到先進的現代醫學，便應該盡量的把所學所知傳播開來。
她準備用半年的時間，把自己掌握的西醫醫學知識做一個簡單的整理，然後交給盧大夫他們。
不同於其他行業的敝帚自珍，醫學行業還是應當開誠布公，將來才能克服更多的疾病，造福後世。
半年的時間，確實也顯得倉促了些。但也是她最大限度能擠出的時間了。
“等我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好，便再無牽掛，一門心思去往京都。京都一行，風險未知……”談及至此，她雲淡風輕地一笑，避重就輕地道：“若我父親能沉冤得雪，蘇家能抹去汙點。到時，我一定再回襄城看看永悅，看看盧大夫他們。或許還會再開個醫館。”
“那我呢……”蕭景辰不由得便問出口。明明知道她說的那些暢想不過是隨口而談，且別期尚遠，他卻不由得覺得似乎就在眼前，心頭竟然也染就了幾分別情愁緒來。
蘇菡唇邊的笑意更深：“自然也會來拜見世子。”
自然也會……說得好像隻是順便似的。這讓蕭景辰心頭不禁有些不悅。
蘇菡沒有注意到他神色裏的失落，隻顧著逗弄永悅，“這孩子真是乖巧可愛，吃飽了便不哭不鬧，隨便逗逗就笑。”
一提到永悅，蕭景辰的那一絲絲的不悅便風吹雲散了。
“你可別被這丫頭的外表給騙了。她精著呢！現下就隻認你、我，外加個寒冰三人。哦對了，昨晚她爺爺抱了一陣子，倒也是很給麵子的沒有鬧。除此之外旁的人，誰抱都哭。我日夜帶著，又當爹又當娘的可沒少辛苦。不過以後得辛苦你了。”
蘇菡用指尖點了點小家夥的額頭，笑罵道：“你這個小東西，才兩個月大，便知道認人了？不應該啊，一般三四個月才能認人才對。”
蕭景辰笑讚：“咱家永悅聰明，自然不是一般可比。”
倒是有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之嫌。
逗了一會兒孩子，永悅便長著小嘴打了個哈欠。蘇菡抱著哄了哄，便睡覺了。這個孩子的睡眠習慣不錯，一睡便睡得很沉，換人抱也不知道。
蘇菡便把睡著的永悅交給旁邊伺候的侍女抱去房裏睡，自己則和蕭景辰交接孩子的衣物用品。
蕭景辰還再三交代：“可千萬記得，奶瓶用過了必要用開水煮過。衣服要勤換，尤其是吐奶之後，立馬得換。永悅皮膚嫩，可不能沾染髒東西……”
巴拉巴拉說一堆，蘇菡再也聽不下去了，隻好打斷道：“世子你莫要忘記了，這些還是我當初告訴你的呢，難道我自己還不知道注意？”
蕭景辰這才恍悟地笑笑：“對對，差點忘了。哎，永悅自出生起，還是頭一次離開我，實在是有些舍不下。你說，將來她若是成親了，我這當爹爹的還不知道會是何等心情呢。”
說著說著還真就愁眉深鎖了，不過沒鎖多久便又道：“我此刻想想都有些不舍了。不行不行，我得打小就灌輸她不得遠嫁的思想!可不能自己辛苦養大的閨女，見一麵都得舟車勞頓的。”
蘇菡見他這副過早憂心的摸樣，實在可笑又可愛。
天色已經不早了，管家過來問蕭景辰是否留下來用晚膳。
蕭景辰點頭應是。
這裏本就是他的別苑，他要留飯，蘇菡自然不會多說。隻問了句：“你就這樣帶著孩子離家出走，你母親那邊不會有問題？”
這個時代，子女對父母一般都是絕對的服從，否則便會被扣上不孝的罪名。
蕭景辰不以為意地衝她眨了眨眼：“無妨，我早已和我父親通過氣。有他頂著，我母親那邊很快就能消氣。”
提到了襄王，蕭景辰自然要把話頭挑開：“另外，我父親想見一見你。不知你可願意？”
“見我？為何？”
於是，蕭景辰就將昨晚和襄王談論的事情，事無巨細統統說了一遍。末了又道：“其實我父親心中一直對蘇家頗為內疚。你父親於我們襄王府有莫大的恩惠，但是在你們蘇家蒙難之時，他卻未能站出來為蘇家求情。我倒不是為我父親說話，可確實因為事關太子之死，他又是藩王，身份敏感，若是貿然求情，恐怕會讓陛下認為蘇太醫與藩王有勾結。”
當初，蘇家剛逢劇變。蘇菡和祖母一道四下托人求情，可無人能助。她也曾因此耿耿於懷，如今早已釋懷。
正如蕭景辰所言，死的是太子，當今天子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儲君。這種時候，不落井下石的，已經算不錯。誰敢去往槍口上撞？便是藩王，也僅僅隻能在幾年之後，才為蘇家後嗣求了個赦免之恩。
能有這個赦免，對蘇菡而言已經是極大的恩惠了。
“我一直以為我能被赦免，乃是運氣所致。想不到，竟然是襄王在暗中相助。即便襄王不見蘇菡，蘇菡也自當登門致謝。”
蕭景辰道：“我父親見你，除了故人之宜外，還有一層緣故。此番天花未能在襄城肆虐，全賴你的功勞。且你還帶來了預防之法，雖然目下還有些後遺症，卻也是一項創舉，功在千秋。按理，此事應該報到朝廷，為你請功。按照慣例，朝廷會有豐厚嘉賞。可你的身份特殊，我們並不能猜測出，陛下對於蘇太醫是何態度。若是貿然為你請功，萬一陛下還存有私怨，那對你可能會有所不利。我們既不好拿你的生命安全去冒險，也不能埋沒你的功績。所以，想讓你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