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辭別
“去！給你三分顏色，還真就敢開染坊了？就算我敢應，就不怕我皇爺爺也從墳裏跳出來揍你？”他放下了茶杯，嚴肅地道：“即便我們隻是朋友，可我也算是你最交心，走得最近的一位對不對？你有什麽事，是不是應當第一時間告訴我？你未第一時間告訴我，卻先與別人告別。我今日若是不來，難道要繞個圈，從別人那裏獲知大名鼎鼎的蘇大夫即將離開襄城？”
蘇菡嘴裏嘀咕了句：“你近來不都天天來？哪會繞個圈？”
蕭景辰抬高了聲音：“什麽？”
蘇菡忙笑眯眯地道：“我說我知道了，下次絕不再犯！”
蕭景辰這才滿意的點頭，忽又歎了口氣：“此去京都，你千萬事事小心。”
尚未離別，他心裏已經被為她有了各種擔憂。
蘇菡又問了遍：“你明日可會來送我嗎？”
以他們目前的交情，蘇菡這話根本不用多問。可她還是想確認一下，大概是因為還希望能最後看到他。
她甚至還想，明日就要走了，要麽今晚讓廚房做一桌好菜，來個秉燭夜談。往後短時間內，怕是沒有機會像這般隨意的見麵、相處。
不等她吩咐下去，蕭景辰的話卻讓她一愣：“不了，我明日一早還要趕去軍營，處理要緊軍務。中午前應當是趕不回來了，自己一路順風。”
蘇菡臉上的笑容一僵：“你……不能來送我？軍營的事情很要緊嗎？不能改期嗎？”
先前他還為自己沒能第一時間告知離訊而生氣。而他呢，連送別都不能抽些時間來。蘇菡心頭溢滿了失落，卻也知道不好勉強。就算彼此曾經吐露過心聲，可畢竟沒有那一層關係，怎好讓他為自己放棄公務？
蘇菡垂下來頭，訥訥地道了句：“那你……保重。”
蕭景辰點點頭，“你也是。時間不早了，你既然要明日離開，就早些休息。別苑裏的人你看著誰順眼就帶著去，無需再告知與我。我另外會給你安排些護衛送你上京都，保你安全。”
蘇菡笑笑：“我知道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以往，蕭景辰說走的時候，總是喜歡磨磨蹭蹭，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今日卻是說走就走，揮揮手，不帶走一點留戀。
蘇菡站在院裏，看著他的身影最終消失在大門外。直到大門重重闔上的那一刻，他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蘇菡的心裏隱隱有些失落。
這份失落直到她躺到床上輾轉難眠時，非但沒有消失，還越來越多。
她不由得想到前些時候，他的那份告白。這個時代，到底不如現代開放。連那些告白的話，都帶著朦朧婉轉之意。當時都能明白，可是現在她又開始不太確定了。
又忍不住想著，會不會是自己會錯了意，會不會他根本就不喜歡，又或者那份喜歡沒有超出友情的範疇。所以明日的送別，他都不來。所以，連今晚最後一次會麵，都走得這樣幹脆。
也不知道是窗外的月色格外迷離，還是即將離開的不舍情緒作祟，又或者是晚上蕭景辰的態度有些傷人。蘇菡想著想著，居然還落了淚。
默默垂了會兒淚，她摸出帕子擦了擦眼淚。自嘲地道：“過去的大風大浪都忍過來了，這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就開始僑情了？是你自己要走的，人家可沒趕你走，不過就是不來送罷了。有什麽好難過的？！”
收拾好了情緒，她翻了個身，閉著眼盡量去想別的事情。不多久終於睡著了，隻是一夜胡夢，天才將亮又一夢驚醒，幹脆也不睡了。起來洗漱，再整理下行裝，便去襄王府辭行。
蘇菡特意掐著點，在辰時兩刻去的王府。這個點，襄王還未出門，免得踩空。出門前，她還特意梳妝打扮了一番。
蕭光裕似乎有意等著蘇菡，特意和襄王妃在偏廳裏擺飯，還招呼蘇菡一道用早飯。
因為永悅的關係，蘇菡也算是王府的常客了。和襄王夫婦倆，也算熟絡，便陪著一道簡單用了些早飯。
期間，蕭光裕對蘇菡各種叮囑，由其是麵聖的時候，應該如何如何，交代的格外仔細。
蘇菡都一一應下，並表示了感謝。
襄王妃則拿出了些府內特製的精致小點，叫蘇菡路上帶著吃。
蘇菡一忍再忍，最後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問道：“怎不見世子出來用早飯？可是在照顧永悅？”
襄王妃道：“他啊，一早就去軍營了。這小子也是，明知蘇小姐要離開了，也不知道告個假來送送你。”
蕭光裕看了王妃一眼：“大概是不忍送別罷。”
蘇菡聽罷，心中隱隱有些難受，卻也不再多提，隻去看了看永悅。
永悅已有半歲了，越發可愛。看到蘇菡便咯咯地笑著，伸手要抱抱。
蘇菡陪著永悅玩了好一陣子，眼看快到午時，不好再多逗留。便又細細交代了寒冰些事情，拿了些幼兒吃的維生素膠囊，叮囑給永悅吃。
永悅一離開蘇菡，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似的，就開始哇哇大哭。蘇菡不忍心，又多留了一會，直到把永悅哄睡了，放到床上親了親她肉嘟嘟的臉頰，才帶著萬分不舍之情離開了襄王府。
因為來之前東西都準備齊全了，所以出王府後，登上車便往城外而去。
她隨身的行李很少，一箱子衣物。主要都是蕭景辰當日送的，她本不想要帶，可是晚上看來看來去的，又實在舍不下。還有一些隨身用品，此外就是一個藥箱，再無旁的。
盡管蕭景辰說過，別苑裏的下人她可以隨便帶出來。蘇菡覺得也必要，那裏的仆人大多有家有口的，把人家分開也不合適。便隻帶了個當日從下灣縣出來的陸阿三，幫著駕馬車。
此去京都一路隻走官道，也算太平。蕭景辰昨晚也提過，會派些護衛給她，就是這個點了也沒見著人來。蘇菡估計應該是在城外等著，蕭景辰也不是那種空口白話的人。
車窗外，襄城沿街的景物不斷地在眼角餘光裏後退，這裏的一切也總歸要慢慢離她遠去。
蘇菡放下了車簾，不忍再看。她害怕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