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教訓
費武愣一愣，忽然回過神來：“豈有此理！你休要離間我和大人的關係！你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端起碗盤轉身就走。走得幹淨利索，生怕晚走一步就要落人口實，傳到鄭大人那裏還以為自己要吃裏爬外了呢！
把礙眼的人給趕走了，蘇菡清清靜靜地吃完了一頓飯。至於旁人，隻看到費太醫給蘇菡騰位置，卻不知道具體緣由。還當蘇菡是個蠻橫潑辣的人呢。也是，若非如此，誰家閨閣女兒會拋頭露麵和他們這些男人為伍？
蘇菡吃完了午飯，下午繼續在太醫院閑逛著。沒有人來給她安排工作，也沒有同僚願意和她說話。就連那些醫工們對她也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
等到酉時三刻，她迎著夕陽的餘輝自行離開太醫院。沿途也有三三兩兩的太醫、醫工一起離值。唯獨她，形單影隻，彷佛離群的雁雀，又仿佛遺世獨立的孤芳。
費武和相好的太醫緩步走在蘇菡的後麵，一邊走一邊閑話。
一個太醫道：“好好的女兒家，生的模樣又好，不去找個好夫婿嫁人了，真不知她為何要到太醫院來。”
另一個太醫道：“不是陛下的聖令嗎？聽說醫術不錯，還解了襄地幾個村的疫情。”
費武冷笑：“醫術不錯？你們誰見過？至於襄地那邊的事情，誰知道具體如何？如今以訛傳訛，刻意偽造盛名的事還少嗎？保不齊啊，那盛名就是虛名！又不是正經考進來的太醫，能有幾斤幾兩？”
一個太醫巴結道：“費太醫且放心，現在太醫院上下都孤立她，且看她能在此呆到幾時。”
“就是，我若是她才沒臉繼續呆下去。一個罪官之女，就算封了亭主，到底也是不入流的。”
他們和蘇菡本就離得不遠，又是刻意抬高了聲音諷刺挖苦。蘇菡自然聽了個一清二楚。
正所謂惡語傷人六月寒。這些自詡男子漢大丈夫的人，卻如長舌婦一般損人，實在可惡。但你若是要與他們爭論，無論勝負都難免辱沒了自己。
於是蘇菡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靜靜的看著他們。
費武他們議論別人時不覺得有什麽，可是被當事人如此直愣愣地盯著，難免有些不自在。那是一種我可以說你，你不能有意見的不自在。
費武絲毫不覺有愧，反而惡人先發聲：“你為何這樣看著我們？口長在別人身上，難道你還管得了嗎？”
蘇菡笑了笑：“此間風景秀美，本該是條爽心悅目的回家路。可惜總有三隻臭蠅在人耳邊嗡嗡直響，當真是煞風景！可我若是抬手打死那三隻臭蠅難免弄髒了自己的手，所以隻好在此等他們從我身邊飛走。哎我說那三隻，你們為何還不走？”
費武哪裏聽不懂她的言下之意，頓時大惱：“你說誰是臭蒼蠅？”
其他兩人也是怒目而視。
蘇菡嗤笑：“自然是誰口吐汙言穢語，誰就是臭蒼蠅咯。”
“大膽！”費武仗著品級比蘇菡高一品，資曆也比她深，擼起袖子道：“我乃是你的上官，四品醫官！你不尊重我也就罷了，居然還敢侮辱上官，今日我便賞你幾個耳光，好叫你知道什麽叫尊重！”
“四品醫官？本世子倒是不知道區區四品之官，居然也有如此大的官威，敢在宮道之上欲毆下屬。”
一個清潤且帶著薄怒的聲音突入地傳來，費武一轉身，便看到身穿蟒袍玉帶的蕭景辰正沿著宮道的漢白玉石階一步步向他們走來。
他本是溫潤如玉的人，可是此時當他動了怒生了氣，渾身上下便散發出冷厲的氣質。
費武昨兒在濟世堂見過蕭景辰一麵，因為被他揍過，所以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但卻並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鄭子澄也不曾提及過。
此時看到他衣袍上那皇室子弟才能有的莽紋，又聽得他自稱“本世子”方才知道他乃是天皇貴胄。囂張的氣焰頓時熄滅，拱手向著蕭景辰行了一禮：“下官費武給世子請安。不是世子乃是哪位藩王之後？”
蕭景辰冷笑一聲：“憑你也配來詢問本世子的身份？不自量力！”
宮道上往來的人不少，費武被當眾折辱，尷尬得隻想找個縫鑽進去。可是偏偏，他不能得罪這個身份不明的王世子。反而還得打著笑臉道：“下官確實不配。剛才也隻是與蘇太醫玩笑而已，並無惡意。”
說著還扭頭對蘇菡道：“蘇太醫，咱們都是同僚，應該以和為貴，你說是不是？”
明顯是在找蘇菡借梯子，偏偏蘇菡並不想借給他。
“原來費太醫也知道以和為貴？那為何處處為難與我？難道是因為我撞見你誤診之事？你怕傳出去有辱名聲？”
她再度提了昨天的事情，費武神色立變，忙想說些什麽。
蕭景辰更是不準備放過他，道：“你雖然是寒門出生家境貧寒，在醫館坐診賺些外快，這本不算什麽。可你呢？收受病人賄賂，卻不盡心醫治，險些害死病患。如此草菅人命，無情無義之人，怎配為醫？我定要在陛下麵前參你一本！”
費武一聽這話頓時大驚失色，什麽也顧不得，直接就給蕭景辰跪下了：“此事令有隱情，還請世子手下留情！”
他們費家乃是小門小戶，幾代人也就出了他這麽個醫官。為了上下打點維持，每年花費不菲。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費武才利用空暇時間去濟世堂坐診，當然像林大嬸那種情況下塞來的好處費更是沒少收，隻是沒想到被世子和蘇菡撞見了。若是真的告去陛下跟前，自己官位不保，那可就是大大不妙了！
“留情？你對待你的病患可曾講過情麵？”蕭景辰再也懶得看這個齷齪小人一眼，隻對蘇菡道：“我們走吧。”
說完帶著蘇菡往往山下而去。人來人往的宮道上，費武恐慌不安，也不知該繼續跪，還是起來。
有個年紀稍長的太醫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那位可是當今陛下最看重的子侄，襄王世子。你也是倒黴居然撞他槍口上了！”
費武那個氣啊！他不過就是聽從了鄭大人的話，想要擠兌擠兌蘇菡。誰知道蘇家都倒了，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居然扭頭又抱上了襄王世子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