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世子相爭
孩子氣一般來的快,消的也快。很快他就被府裏的那一片造型別致的假山給吸引住了,圍著看半天,還繞來繞去的。
繞到一個角落,侍衛們看不見的時候,才壓低了聲音和蕭景辰、蘇菡道:“襄王伯伯的事情,我和我父親都已知曉。我父親讓我入京,便是希望能幫你一把。我父親還讓我帶句話給你:隻要你願意,安王府上下供君驅策!”
驅策的意思,就是願意擁立蕭景辰。
蕭景辰心中感激,點了點頭,用極快的語速叮囑道:“京都局勢混亂,世子們虎視眈眈,皇帝又疑心重重,你雖然還是尚未成年的世子,各方對你的關注略少,但切勿掉以輕心。為兄如有需要安王府相助的地方,自會去聯絡你。此外,安王那裏,有機會我會親自去道謝。”
蕭景銳早已收了玩鬧神色,嚴肅地道:“兄長且放心,我心中有數。”
簡單地說了幾句話之後,外頭就聽到侍衛匆匆趕來的腳步聲。蕭景辰和蕭景銳裝做若無其事地走出。
蕭景銳又隨意地逛了一會兒,便離開了郡主府。
他走後,蕭景辰和蘇菡便回房洗漱睡覺。
房裏的燈都已經關上,門也栓好了。也隻有這一刻,他們兩然身邊是完全沒有人監視的。
今晚卻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因為今夜就是徐國公和蕭景辰前些時候商量的,偷送襄王妃回襄城的日子。
本來是準備白天趁著世子門入城,來往人雜尋機混出去。但是京都衛也早有防範,把城門看得嚴嚴實實的。
沒辦法,徐國公隻好臨時改變主意,換到半夜出城。
因為半夜子時乃是京都衛調崗的時候,守衛最為鬆懈。趁著夜色做掩,逃出的機會很大。
可即便如此,危險也依然伴隨。
蕭景辰憂心母親,難已入眠。蘇菡將頭靠在他的胸膛前,安慰道:“母親肯定沒事的,勿要擔憂!”
蕭景辰低頭吻了吻蘇菡的臉頰,“你也勿要多想,明日你一早你還要趕去太醫院,早點睡吧。”
如此一夜未能放心寬睡,到了天快要放亮之時,蘇菡就要起床準備入宮。
蕭景辰自然也不會睡了,陪著蘇菡一道起來。夫妻二人到了院子的時候,蕭景辰抬眸間就看到寒林遠遠在站在樹後,趁那些侍衛沒有發現他前,急忙衝蕭景辰比了個手勢,然後快速地閃身離開。
蕭景辰一晚上七上八下的心,在看到寒風那個手勢後,才稍稍安定下來。
蘇菡望了蕭景辰一眼,蕭景辰輕輕點了下頭。蘇菡眉頭一鬆,唇角忍不住揚起了一個微笑。
如果不出意外,襄王妃半個月後就能調到兵力到京。不過,到時候,兵力可能會分散,秘密進京,以免被隆安帝察覺。
隻要有了兵,蕭景辰就能化被動為主動。
再接下來就是想辦法要讓京都衛的指揮使宋珂知道隆安帝大限將至的事情。
隆安帝的身體情況,蘇菡最為了解。她沒有和隆安帝說出實情,隆安帝別說不知道,就算是知道,為了大局肯定也要先瞞著。
所以,宋珂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現在的問題在於,如何讓宋珂知道。光知道這些還不行,還得設法讓宋珂知道是有人在背後謀算這一切。
且說那些世子們自到了京都後,每日都要去隆安帝跟前獻殷勤。
前日是魯王世子獻上了據說能延年益壽的千年雪參,哄得隆安帝龍顏大悅。
昨日是燕王世子侍疾,端茶送藥,服侍的格外妥帖。隆安帝都忍不住感歎魯王福氣,能有如此孝子。
今日又是齊王世子自稱學了手厲害的按摩手法,給隆安帝按摩一按就是兩三個時辰,自己累得渾身大汗,說話都含糊不清。把隆安帝感動得險些落淚。
而因為年紀最小,最沒競爭力的安王世子,當日也要做做姿態。但是他呢,既不侍疾,也沒有名貴的禮物送,更不曾費心費力地做什麽按摩。
用他的話來說,皇伯伯富甲天下,什麽珍貴物品沒有?送多了他也不見得用得上。至於按摩、侍疾之類的,那麽多宮女太監有的是人做,沒必要自己上手。還一按兩三個時辰,不怕把自己手按廢了?
這天,隆安帝又為是否徹查襄王一案,和徐國公在朝堂上交鋒。
身心俱疲地回到了禦書房,剛坐定,就聽說安王世子求見。
蕭景銳這小子倒有些沒心沒肺的,旁人都知道來隆安帝麵前大獻殷勤,以獲得君心。他倒好,到了京都後到處吃吃喝喝玩玩的,簡直就跟來遊玩似的,根本沒有一點要和其他幾位堂兄爭位的意思。
今日求見,還是他來京都十天的第二次求見——第一次是入城的那天,隨眾世子一起被迎入皇宮的那次。
隆安帝許他覲見,可是左等右等沒見人來。正奇怪之時,便見一個穿著花花綠綠,頭上還帶著幾朵大紅花的人,踮著小碎步跑進了殿內。
內監見狀立刻高喝:“何人如此大膽,膽敢衝撞陛下!還不把人給拿住!”
隆安帝則抬了抬手,止住了剛要上前的侍衛。
這時,那穿著怪異的人慢慢地放下了袖子,露出一張塗抹胭脂塗得如猴屁股一樣的臉來,驚得周圍的宮人都倒出抽一口冷氣。
那人卻嫣然一笑,卻更顯滑稽。他水袖一轉,當著隆安帝的麵偏偏起舞起來。當然,他舞得很難看。身形僵硬,毫無美感,隻有醜態。
舞了好一陣子,方才停下來,笑嘻嘻地上前跪拜行禮:“侄兒景銳,給皇伯伯請安!”
隆安帝冷著臉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蕭景銳道:“景銳聽聞皇伯伯政務纏身,難得輕鬆。就想讓皇伯伯能高興高興,可是景銳不會按摩,來得倉促也未備下什麽珍貴禮物。便想著,古有彩衣娛親,令親人開口大笑,成為佳話。於是景銳效仿古人,彩衣醜妝拙舞,隻為逗皇伯伯您開心——咦,皇伯伯您怎麽不笑?難道景銳的裝扮不好笑嗎?”
“胡鬧!”隆安帝一拍龍案,怒不可遏地道:“你乃堂堂藩王世子,身份何其尊貴,出身何其高貴,怎可行此滑稽之舉?簡直就是丟大周皇室的臉!”
蕭景銳的笑容僵在嘴邊,表情還有點懵:“皇伯伯,景銳隻隻是想逗您一樂,再說了,也,也沒去旁的地方,就隻給您看,也不算丟丟人吧?”
到底年紀還小,被隆安帝那麽一喝斥,頓時就有些委屈又有些惶恐,說起話來都不太連貫了。
隆安帝瞧他那模樣,冷哼了一聲,揮了揮手道:“且先下去潔麵更衣後再來見朕!”
“是!侄兒暫且告退。”蕭景銳灰頭喪氣地下去了,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洗幹淨了臉,換回了世子的冕服後,方才重新歸來。
隆安帝瞧了他一眼,“如此才好!王世子就該有王世子的模樣,休要學戲文裏的東西!咱們是皇家,和尋常百姓注定不同!”
“是,侄兒謹記皇伯伯的教誨!”
“景銳,朕若是沒記錯,過完年就十四了?”
景銳點頭:“回皇伯伯的話,景銳是正月十五生辰,很快就滿十四了。”
隆安帝感歎道:“你都十四了,朕還記得你出生在京都。出生的時候,朕還親手抱過你。你生得白白胖胖的,剛出生眼睛就會盯著人看,可機靈了。那時候,朕還說,這小家夥以後必然是個成大器的。”
這算是在誇獎嗎?
蕭景銳撓著耳根,有些靦腆地笑了:“皇伯伯居然還記得,可惜景銳竟然不記得了。”
隆安帝哈哈一笑:“你那時不過是小嬰孩,哪會記得?再後來,你隨你父親回到了封地,每年隨他回京一次。朕也就每年見你們這些孩子一次,每見一次你們就長大一歲,朕也就要老一歲了。”
蕭景銳忙道:“皇伯伯是萬歲萬歲萬萬歲的皇帝陛下,才不會老呢!您要活一萬歲,等我們都老了,您還依然康健呢!”
這話把隆安帝逗得更樂,笑聲洪亮:“你倒是會哄人,朕要活一萬歲那不成老妖精了嗎?”
隆安帝和蕭景銳聊得頗好,中午還留他一起用餐。其間又問了蕭景銳的課業,還出題考校,蕭景銳應答如流。
隆安帝讚道:“不錯!學得很紮實,可見平常沒有偷懶。”
蕭景銳立刻接話道:“侄兒倒是想偷懶啊,可是我父親嚴厲。有次午後讀書犯困睡著了,恰好被我父親瞧見了。那一頓火!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好罵,好像他兒子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這且不算,最後居然,居然還罰我倒立著在太陽底下看書,說這樣就不會再犯困了。皇伯伯,您評評理,那天可是酷暑天,大熱天的在太陽底下倒立著讀書。最後直接給曬暈了,還被他說我體製太差。後來,後來還讓我每日在讀書之餘挑二十桶水,以強健體魄。皇伯伯,你說我父親他是不是很過分?”
這一通苦水倒的,隆安帝再度哈哈大笑:“不虧是安王,居然想得出如此教子方法。倒立看書,還挑水?”
蕭景銳哭喪著臉:“皇伯伯您瞧我這個兒矮矮的,保不齊就是天天被水桶壓得長不高!”
隆安帝剛剛飲了口茶,聞言差點沒噴出來,“你這小子,自己長不高,怎還賴上你父親了?成成,等朕去封信給你父親,讓他把那挑水的活給你取消了。要強健體魄,有的是方法,哪有讓孩子挑水的?又不是家裏沒有下人,瞧把孩子的個兒給壓的!”
蕭景銳立刻喜笑顏開:“如此甚好!還是皇伯伯您通情達理!”
蕭景銳在隆安帝身邊陪伴了整整一天,中午晚上都在宮裏用膳。比起齊王世子、魯王世子、燕王世子而言,安王世子蕭景銳既沒花費太多,也沒有十分辛苦。反倒最得隆安帝歡心,這讓其他世子知道後,大為嫉妒。
這不,蕭景銳前腳剛出宮,還沒有跨上馬車,就被其他的世子們喊過去問話。
麵對這些堂兄們,蕭景銳撓了撓頭,彷佛還有點懵。想了好一陣子才道:“景銳也不知道皇伯伯為何如此喜歡我。噢對了,大概是覺得我扮醜的樣子比較有趣吧。”
魯王世子問:“扮醜?什麽意思?”
齊王世子不耐煩地催促:“休要藏著掖著,趕緊同哥幾個說說。”
燕王世子好言好語地道:“景銳,咱們都是兄弟,在兄弟麵前可要坦白些才不傷兄弟感情。”
於是蕭景銳就把自己如何扮醜,如何彩衣娛親的事情給說了一遍。就連事到一半,被隆安帝給訓斥一頓都仔細說了。
魯王就有些鬧不明白了:“皇叔這是何意?罵完了不是應該趕你出去嗎?為何又要留飯又考課業?”
齊王世子道:“要麽是景銳你小子說謊誆我們,要麽就是皇叔麵上覺得景銳此行有傷皇室顏麵,但實際心裏還是喜歡的。”
蕭景銳忙舉起手道:“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幾位兄長不信,可以去問皇伯伯!”
思來想去,幾個世子都覺得蕭景銳不大會在這種事情是上說謊。
齊王世子想了想道:“既然皇叔喜好這口,不如我們也效仿一下彩衣娛親?”
燕王世子忙道:“好主意!不如明日你先去?”
齊王忙道:“為何要我先去?”
燕王世子道:“第一次皇叔覺得新奇,第二次也必然新鮮感尚存。而第三次,估計就膩煩了,再效仿也無意義。若不然,我先去?”
齊王世子想了想,“不不,還是我先去。”
第二日,齊王世子果然學著蕭景銳的樣子,伴醜想博君一笑。結果不出意外的被隆安帝地臭罵了一頓,然後趕了出來。
他出來之後,心裏氣憤,覺得是燕王世子害他。於是出宮之後,故意到眾世子麵前炫耀了一番,還說隆安帝被他逗得開懷大笑。
如此一來,燕王世子也心癢難耐,思量再三,也去隆安帝麵前獻醜。這一次徹底把隆安帝給惹惱了,不光訓斥,還賞了他十大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