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黃雀在後
出了城門，往東大約三裏有座萬象山。大相國寺就在這萬象山上。
山倒是不高，走小半個時辰就能到寺裏。
隻是上山一路都是窄窄的青石台階，不好再駕馬，隻能改徒步。
徐瑞這些男人倒還好，都不是嬌生慣養走不了山路的，行進的速度很快，不消一刻鍾就到了半山腰。
徐瑞扭頭看了眼蘇菡：她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到現在竟然都停下了步子。
徐瑞這才想起來她乃是個弱質女流，怕是現在體力不支了，就道：“弟妹來！我被你上山！得快些走，景辰還等著咱們救命。”
蘇菡可是經曆過流放之刑的人，吃了不少苦頭，一點山路根本算不得什麽。她放慢了腳步，隻是因為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你覺不覺得有問題？”
徐瑞一愣：“什麽問題？”
蘇菡看了眼四周：“景銳帶了一千兵馬都被蕭景聰給殺了個七零八落，那蕭景聰至少有兩千兵馬在此。可是我們沿途並未見什麽人馬，這實在有些奇怪。”
“會不會人都在山上的寺廟裏？”徐瑞抬頭往了眼山頂，山頂的老樹枯枝下隱約能看到一片黃牆、黛瓦、紅柱。依稀間還能聽到有梵音傳出，低沉而沙啞，隱在山間若有若無。
徐瑞也來過大相國寺幾次，確實，每次走到山腰的時候都能聽到梵音。那是和尚們集體誦經的聲音。
如果大相國寺此刻真的被蕭景聰的兵馬給占領，特別是如因大師真出了意外，和尚們就算再看破紅塵，估計也沒有念經的心思了。
“又或者是……”徐瑞思忖著道：“蕭景聰已經撤走了，或者留下的人手少？畢竟做謀害太子的事情，且還讓太子逃回城區去搬救兵了，那他的計策就徹底告敗。留在這裏也隻有被剿滅的份，倒不如夾著尾巴逃走的好。”
蘇菡思來想去，越想越覺得不對，“蕭景聰既然敢設下這樣的毒計，主要的目標應該是景銳。可他怎麽能那麽輕易就讓景銳逃走了？”
但是想再多也沒多大意義，他們隻有上山去看看蕭景辰是否還在。事實上，被徐瑞那麽一說，蘇菡忽然就擔心起蕭景辰會不會被蕭景聰當作人質給帶走了。
所以蘇菡隻是愣了一會兒神，就加快了腳步，繼續往山上而去。
徐瑞帶了大約五百的人馬，可以說整個國公府都全部傾巢出動，隻留下了幾個護衛。而那些監視蘇菡的京都衛們，在蘇菡到達山腳的時候也已經追了過來，不過這個時候，他們沒有辦法硬把蘇菡給綁回京都。所以，此刻隻能迫不得已地跟著一起來。雖然這些京都衛不能完全盡忠，但是在蘇菡有危險的時候，必然不會坐視不理。畢竟蘇菡身上可擔負著隆安帝的命啊。
當然這些人馬可能不足以和蕭景聰的幾千人來硬拚，但是蕭景銳已經去求援了。算上他進宮、請救援、整軍、出發，所有時間加一起，最多也就晚蘇菡他們半個多時辰即可趕到。
那時大軍一到，蕭景聰的這千把人也就不足為懼了。
大相國寺殿宇重重，建築威嚴。乃是京都香火最旺的一座寺廟
可是今日，寺廟的大門緊閉，沒有一個香客登門。
徐瑞的人去拍了拍門，見沒有人應。徐瑞一聲令下：“撞門！”
若是平常，衝撞佛門聖地乃是忌諱。但是今日不同往日，清淨的佛門也難免被人間的紛爭所擾。
寺院的門也不比城門，被這些訓練有素的侍衛門隨便撞了幾下，大門就轟然打開，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大門後麵是一片寬闊的廣場，空空蕩蕩的，連個灑掃或者過路的僧人都沒有。
倒是廣場盡頭的天王殿裏有僧人誦經的聲音。
徐瑞也來不及多想，帶著人就往天王殿裏衝。
他的人還沒有走到殿內，便見天王殿的左右路兩側繞過來一群衛兵，粗劣估計，少說也有上千人。這些人穿著統一的藩兵服飾，胸口正中間繡著一個“安”字。
徐瑞愣了下：“你們是安王的人？”
話音將落，他們就看到了安王從天王殿裏出來。他穿著寬大的僧袍，手上拿著一串佛珠，正在一顆一顆慢慢地撚動著。咋一看倒像是代發修行的居士，可是他眼底裏的野心和得意之色卻又明明白白地暴露了他紅塵俗士的身份。
“安王殿下！是你！”
安王作為鎮守一方的藩王，權利固然大，可也有諸多限製。其中一條就是，藩王無召不得隨意入京。而今年，因為隆安帝身體的原因，他連每年一次的藩王回京述職都給免了。
安王此刻打扮成了居士的模樣，潛藏在大相國寺，且還帶了這麽多衛兵，其目的不言而喻。
本來蘇菡就覺得蕭景銳的說辭有些不太對勁，此刻看到安王，算是徹底明白，這場局中局是真正的螳螂在前，黃雀在後。
安王自然就是那隻黃雀。
“阿辰呢？”蘇菡問。
“他……大概已經死了吧。”，安王說著笑了笑，笑容慈祥和當初在封城的時候同出一轍：“說來也多虧了蘇太醫你離開襄城時留下的醫學手劄，裏麵記載了在放置炭盆的室內必須要留有通風，否則就會造成中毒。這叫什麽……”
他皺著眉頭思索了下：“哦，對了叫一氧化碳中毒。怎麽樣蘇太醫，本王沒記錯吧？”
蘇菡的拳頭緊了緊，“安王，當初在封城，若非我與阿辰出手相救，你早就被你的兒子蕭靖給害死了，你居然恩將仇報，如此算計我們！”
安王微微一笑，神態依舊和藹：“在皇家爭位之時，權利至上，手足之情也好，父子之義也罷，又算得了什麽？哪有那個位置重要。再者，當初黃河水患本就是我故意想拖襄王下水，不過是借了蕭靖的手而已。那不孝子，自小狼子野心，卻又沒什麽能耐，單憑他又豈能傷到本王分毫？就他那蠢笨的腦子，連他的弟弟都不如，居然還妄想搶他弟弟的位置。隻不過，此事被你們事先洞悉，本王不得已隻能大義滅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