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登基
大周自立國以來,都是帝死而儲君登基。即便是皇帝病重,也隻是交由太子監國。還從來沒有出現過老皇帝尚在就急於禪讓出帝位的。究其原因,大概也是源於蕭家的當家人都比較眷戀權勢,不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舍不得放手。
而隆安帝抓權之心向來很重,能如此輕易的做出禪讓的事情,還真是出人意表。
除了給蕭景辰禪讓詔書之外,不多久宮裏又頒布出了聖旨,大意是宣稱自己年老體衰,時日不多,已無法履行一國之君的職責,故而將皇位禪讓給襄王世子蕭景辰。當然,聖旨中也不忘例行把蕭景辰大肆誇獎一遍。
聖旨一出,整個大周帝國都震驚了。
對於襄王一黨的人來說,雖然在意料之中,可真到了這一刻,還是激動無比。
可其他世子們卻不那麽高興了。蕭景銳剛死,他們本還想摩拳擦掌,再來一局爭奪戰。哪知,還未開始行動,勝負就已經出來了。不同於前兩次隻是立太子,這次直接就是禪讓!簡直連一點回旋的餘地都不留。
也不免有人懷疑,是不是蕭景辰暗中逼宮了?特別是這兩日京都衛調度頻繁,蕭景辰出皇宮密集。誰知道京都衛指揮使宋珂是不是和蕭景辰有勾結,悄悄地把隆安帝給軟禁了。
於是,這些在京都的世子們便糾結了自己的黨羽,以探病為由頭紛紛求見隆安帝。
本以為隆安帝不那麽好見,有些人甚至都坐好了流血的準備。萬萬沒想到,到了皇宮門口等了不多久,隆安帝的內侍就出來宣他們覲見。弄得這些世子們麵麵相覷,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隆安帝依然在寢宮裏接見他們——他的身體太虛弱了,別說升朝了,連去禦書房辦公都做不到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臉上保持著最後的威嚴神色,目光冷銳地掃過跪伏在下側的皇侄兒們,以及他們的黨羽。
須臾後,隆安帝道了句:“怎麽?是來看朕死沒死?還是有沒有被誰挾持軟禁?”
眾世子們急忙跪下,聲稱不敢。
隆安帝早就猜到他們會過來,正好也借著這個機會敲打了他們一番,而後就讓他們離去了。
雖然覲見的時間不長,但是已經充分證明隆安帝神思清明,也沒有被軟禁。
到了這步田地,即便還有個別不服的也無可奈何了。更可況,無論是朝臣的支持率還是兵權,都沒人敢和蕭景辰針鋒相對。
隆安帝向來雷厲風行,傳位詔書下達之後的第七天便正式傳位給蕭景辰。
由於時間倉促,禮部準備的登基大典也十分簡樸。
祭天之後,蕭景辰身著金絲銀線織成的龍袍,頭戴九龍吐珠帝王金冕,緩緩地踏入光明大殿。
隆安帝將代表著至高皇權的國璽親手交到了蕭景辰的手裏,然後在內監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從龍椅上站起來,移坐在龍椅的左側尊位上。
大周的龍椅乃是用純金打造而成,亦是用血染就。此刻朝陽入殿,映照在龍椅上,金輝閃閃。
群臣齊齊下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之聲響徹殿堂。
蕭景辰既已登基,下得第一道旨意就是冊立嘉禾郡主為後,尊襄王妃為皇太後。
聖旨一下,蘇菡和襄王妃早已換上了朝服,在侍從的攙扶下步入光明大殿。
太後坐在新君的右側尊位上。而蘇菡則被蕭景辰拉著,一同坐在龍椅上。
他握著她的手,手心微微有些冒汗。蘇菡知道,今日的他是有些激動了。天下眾生,大多蠅營狗苟,能一朝君臨天下的,縱觀曆史,又有幾人?
蘇菡微微側頭,便看到身邊的男人目光清冷,端著帝王的威儀。她心裏默默地想著:這就是我的男人啊,我的男人,大周國的帝王,萬萬人仰視的存在!
蕭景辰大概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回眸與她相視一笑,笑容一如當日在襄城初見時那樣的明朗而純粹。
他望著她,聲音溫柔似水:“菡兒,山河萬裏,我終於能與你共享了。”
蘇菡抿嘴一笑,反手也握緊了他的手:“無論何時,我都陪你。”
她蒙難之時,地位低賤,他好不嫌棄遇之相知相許。
他人生低穀之際,她亦不離不棄。
如今,他們雙雙攜手成為人間帝後,往後風雨也當相互扶持,不離不棄。
蕭景辰登基當日就入住皇宮。
隆安帝連皇位都交出來了,自然也在第一時間主動地讓出了寢宮。本來蕭景辰的意思是,宮裏殿宇多,自己挑一處住也可以。
隆安帝說了句:“幹脆一步到位吧。”
早早就讓人收受了東西,搬去了東宮那個聖賢太子葬生之所。連一個妃子都不曾帶。
這些年來東宮一直都是空置的,但是宮宇早就被修繕如初,一應擺設都與當年太子在時候別無二致。
也或許是因留著這裏,隆安帝會覺得離他的孩子近一些。
隆安帝因為精氣神差,一天中要睡好幾次。即便白天已經睡過了好幾覺,可到了晚上還是早早就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聽到有腳步聲臨近。
隆安帝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太子帶著太子妃和皇太孫站在他的床榻前。
以前,他也曾無數次夢到他們。可是每一次夢裏的太子得模樣都是渾身浴火,容貌變形,十分可怖地站著隆安帝的床頭聲聲地質問他:“為何不相信兒子和母後?為何要把兒子一家三個活活逼死?!”
今晚的太子,身上沒有丁點火苗。他穿著一身明黃的太子蟒袍,俊朗的臉龐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一如生前的模樣。一手牽著太子妃,一手牽著皇太孫。一家三口,齊齊給隆安帝行禮請安。
隆安帝的眼淚瞬間就留了出來,殘軀也彷佛感知不到病痛的折磨,掀被而起,想要去抱抱皇太孫,卻又有些膽怯地問道:“你們,你們可還怪朕?朕知道錯了,朕的晚年已經被自己犯下的錯折磨得痛不欲生。你們就不要再怪朕了行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