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怕什麽,來什麽
溫明遠拍打唐水晶的後背,不住的勸她別生氣,勸了幾句之後,又去吼溫玄澈:“阿澈,你說的什麽混賬話?發生這種事,你覺得是我心裏好受,還是你媽心裏好受?你能不能體諒一下你媽的心情,讓你媽緩一緩,冷靜一下,其他事情,明天再說。”
“明天再說?”溫玄澈激動的揮舞手臂:“今晚我媽就要報警抓唐玲瓏了,等唐玲瓏被抓起來,安安的身世就會曝光,安安的後半生就會被毀掉,一切都晚了!”
溫安安躲在他身後,握著他的手臂,哭的喘不上氣。
“所以呢?”唐水晶盯著他,“說說你的想法,你想怎麽辦?”
“我的想法,我剛剛已經說了,”溫玄澈說:“先把這件事瞞下,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給安安找個好人家,等安安風風光光嫁出去,再報警抓唐玲瓏,讓唐玲瓏付出代價!”
“如果我說,我不同意,你要怎樣?”唐水晶盯著溫玄澈,眼中幽沉沉的,一點光亮都沒有:“我等不及了!唐玲瓏害我母女分離二十多年,我一天都等不下去了,我現在就要報警抓唐玲瓏,溫玄澈,你打算怎麽辦?”
她彎腰,從沙發上拿起她的手機,目光卻一直盯在溫玄澈的臉上。
溫玄澈漲紅了臉,猛的一把抓住了溫安安的手:“媽,你要是真這麽絕情,我就帶安安一起走!你不要安安了,我要!我保護安安,我賺錢養活安安,我……”
“好,很好……為了一個你親生母親仇人的女兒,你要和嘔心瀝血撫養你長大的親生母親斷絕關係!”唐水晶盯著他,輕聲笑開:“我明白了……我這個兒子,是給溫安安養的……很好……你帶溫安安走吧,走,馬上走!”
溫玄澈呆住:“媽……我沒說要和你斷絕關係,我……”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還在說著什麽,唐水晶卻聽不到了。
她隻能聽到心髒的搏動聲,怦、怦、怦、怦、怦……像擂鼓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撞擊她的耳膜。
她不想倒下去。
她剛找回了女兒,還沒和女兒好好親近親近。
她還沒報警,讓警察把唐玲瓏抓起來,接受法律的懲罰。
她還沒問問她其他三個兒子還有她的丈夫,是不是也覺得她翻臉無情。
她真的不想倒下去。
可她卻控製不了她的身體。
她嘴巴張開,一口鮮血“噗”的吐了出來,眼前一黑,她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溫明遠眼睜睜看著唐水晶突然噴出一口鮮血,朝地上倒去,他嚇傻了,全憑本能接住唐水晶倒下去的身體。
看著唐水晶慘白的臉色、唇角的猩紅,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溫玄陽嚇得臉色煞白,急聲大吼:“張醫生,華醫生!”
兩名醫生飛奔而來。
唐水晶和溫玄澈麵對麵站著,唐水晶忽然一口鮮血噴出來,噴了溫玄澈滿臉。
溫熱粘稠的液體濺在溫玄澈的臉上,溫玄澈還沒來得及閉眼,就看到他母親的身體倒了下去。
他一下就懵了。
他媽……他媽……吐、吐血了?
是、是被他給、給氣的?
不。
不是的。
他不想的!
他踉蹌著倒退幾步,雙腿發軟,幾乎跌坐在地上。
聽到溫玄陽和溫玄景叫“媽”的聲音,他才忽然打了個激靈,猛的回過神,衝過去,伏跪在唐水晶身邊:“媽,媽,你別嚇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媽,你快醒醒,你別嚇我……”
“你給我滾開!”溫玄景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拎起來,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臉上,含淚怒吼:“不是和你說了?讓你不要刺激咱媽,讓你緩緩,以後再說、以後再說,你為什麽就是不聽?現在好了,沒人去告唐玲瓏了!你滿意了!?”
溫玄澈被他一拳砸倒在地,哭著爬回唐水晶身邊:“媽,媽,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惹你生氣,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媽,你不要有事……”
他媽一定不能有事。
他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爸和他哥哥們不會原諒他,他自己也不會原諒他自己。
他二哥說的對。
他為什麽不能緩一緩,以後再和他媽好好商量。
他為什麽非要和他媽吼、和他媽理論。
他明明知道,他媽心髒不好,受不了刺激,他為什麽還要惹他媽媽生氣?
兩名醫生奮力給唐水晶做急救,唐水晶卻始終眼睛緊閉,聲息全無。
溫玄澈抬手給了他自己幾記耳光,打在臉上,手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他太怕了。
怕的渾身發軟,一點力氣都沒有。
唐凜然一家,就是在這種亂糟糟的時候趕到的。
唐凜然臨時有事,出發的時間晚了一些,趕到之後,還沒進客廳,就看到客廳裏亂成一團。
客廳的門敞開著,管家和傭人焦急的出來進去,查看救護車到了沒有。
唐凜然知道自己妹妹心髒不好,看到溫家亂成這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妹妹的身體,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客廳。
怕什麽,來什麽。
他妹妹躺在客廳裏,臉色慘白,聲息皆無,兩名醫生跪坐在他妹妹身邊,正竭力搶救。
他撥開人群衝進去,在溫明遠身邊單膝跪下,一把揪住溫明遠的衣服:“怎麽回事?水晶怎麽了?”
溫明遠眼珠猩紅,滿臉是淚。
少年夫妻老來伴。
每個兒女他都疼,可將來要與他攜手到老的,是他妻子。
他和他妻子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婚後多年,從沒吵過架,紅過臉。
他們誌趣相投,靈魂契合,一起攜手走了半生,他再沒遇到過比他妻子更懂他的人。
他妻子如果走了,這世上隻剩下他一個,他怎麽辦?
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恐懼攫緊他的心髒,他沒想哭,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
從小到大,他從沒這麽恐懼過。
自從知道他妻子心髒有問題,他就害怕失去他的妻子。
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他才知道,平時想象中的痛苦沒有噩耗真正降臨時的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