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報應
他後悔以前沒對蕭靈月的父親好一些,沒對蕭靈月好一些。
如果他對蕭靈月好一些,盡到了一個做爺爺的責任,那麽,蕭靈月就會對他有感情,也欠了他的恩情,此刻站在這裏的他,才有資格和蕭靈月談條件。
蕭靈月孺慕、敬愛他,才會被他的悲哀淒慘打動,才有可能幫他。
可他和蕭靈月之間,除了一層祖孫關係,什麽都沒有。
他不曾疼愛過蕭靈月,與蕭靈月相處的時間不多,沒什麽感情。
對蕭靈月來說,除了那層血脈關係,他連個路人都不如。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悔恨交加。
為什麽以前不對他大兒子好一些呢?
為什麽不對蕭靈月好一些呢?
如果當初分家的時候,他沒那麽偏心,把好東西全都分給了老二和老三,隻分給老大一家不賺錢的工廠,而是平均分配財物,或許,老大和他妻子就不會離婚。
如果老大和他大兒媳不離婚,老大就不會記恨老二和老三,老大飛黃騰達之後,或許就會幫襯老二和老三。
老二和老三就不會因為沒錢又嫉恨老大不幫他們,害死老大,蕭靈月就不會處心積慮為父報仇,把老二和老三送進監獄。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忽然相信蕭靈月的話,原來,禍家的根源,由他而起。
他自以為偏愛老二和老三,但其實,是他害了他們。
分家的時候,他是怎麽想的來著?
哦。
對。
那時,他想,他的東西,他愛給誰就給誰。
老二和老三討他歡心,他就多給一些。
他不喜歡老大,給他一家公產就已經很對得起他了。
畢竟,法律規定老子對兒子的撫養義務隻有十八年。
老大都娶妻生子了,還要啃老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心安理得、理直氣壯的分配了他的財產。
看到老二老三拿著大筆的財產,喜氣洋洋,日子過得蒸蒸日上,他心裏灌了蜜一樣甜。
至於老大和老大媳婦因為得到的財產太少,打架、離婚,和他有什麽關係?
還是那句話,他的東西,他愛給誰給誰。
老大媳婦因為老大繼承的財產少就和老大離婚,說明她是個物質的女人,貪心不足。
這種女人,離婚就離婚,離了更好,老大還能娶個更好的。
老大離婚了。
大兒媳帶走了老大的兒子。
他隻是稍稍有些可惜,那個孩子改了姓,不是他蕭家的子孫了,但也沒太放在心上。
他不缺孫子。
他心愛的二兒子給他生了兩個孫子。
將來,他的小兒子也會給他生孫子孫女。
老大從小就和他不親,老大的兒子,愛姓什麽就姓什麽好了,他不稀罕。
他的眼裏隻有老二和老三,隻要他們過得好,他就開心了。
至於老大,他沒覺得離婚是多大的事。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還不有的是?
離婚了,以後再娶個就是了。
尤其後來,老大的廠子賺錢了,老大越來越有錢,他就更覺得離婚沒什麽了。
老大那麽有本事,想找什麽老婆沒有?
就算是找黃花大閨女,也有的是人嫁!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過下來了。
轉眼過去幾千個日夜,過去的他,從沒覺得,當初他分家產分錯了。
直到現在,蕭靈月和許連翹的接連棒喝,讓他意識到,他錯了。
大錯特錯。
他是造成這一切悲劇的根源。
他以為他偏愛的是他疼愛的孩子,而被他毀掉的,卻恰恰也是疼愛的孩子……
一聲呼喚,將神思恍惚的他拉回現實。
他朝著聲音望過去。
一個器宇軒昂,俊朗無雙的年輕男子,腳步輕快的走到許連翹身邊,含笑溫柔的雙眼看著許連翹說:“果汁好了,我們回去喝果汁。”
他在許連翹身邊停住腳步,長臂很自然的搭在許連翹的肩上,語調愉悅,眸光寵溺。
“好呀!”剛剛還對著他橫眉豎目,言語如刀的女孩子,瞬間笑的活潑俏皮,彎腰想去撿地上的水盆。
年輕俊美的男人搶先她一步,彎腰撿起水盆,拎在手中,環著女孩子的肩膀往回走。
兩個人輕鬆愉快的說笑著。
由始至終,那個男人就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就仿佛他不存在一般,將他忽視掉了。
他站在原地,涼水浸透了他的衣裳,風一吹,刺骨的涼。
他忽然意識到,他說的那些話,對蕭靈月來說,全都是笑話。
他說,蕭靈月會被人鄙視,眾叛親離。
事實上,她生活在一棟美麗幽靜的別墅裏,身邊有為她拔刀相助的朋友。
她的朋友言語無狀,粗魯沒教養,可她依然可以擁有高大俊美又溫柔寵愛她的男朋友。
他是偏心的,偏心他的二兒子和小兒子。
蕭靈月的朋友和她朋友的男朋友也是偏心的,他們偏心蕭靈月。
他所說的那些話,對蕭靈月來說,隻是危言聳聽而已。
不管他怎麽批判蕭靈月,怎麽往蕭靈月身上抹黑,她的朋友們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她身邊,信任她、支撐他。
而他那些危言聳聽的話,就都成了笑話……
雖然他大兒子死了,可他的兒女很幸福。
兒子成了趙家唯一的繼承人,如同眾星捧月一般被整個趙氏家族視為珍寶,悉心教育、培養,傾整個家族之力寵愛、重用。
女兒坐擁他大兒子留下來的億萬財產,有喜歡她、維護她的好友陪伴,住在漂亮的大房子裏。
或許,有朝一日,她也會像剛剛痛罵他的那個丫頭一樣,也找一個高大俊美又溫柔寵愛她的男朋友,幸福快樂的過後半生。
可一直被他偏愛的二兒子和小兒子呢?
兩個兒子進了監獄,幾個孫子,不是已經離了婚,就是正在鬧離婚,懷了孕的孫孫媳婦還要打胎,
兩個小家,沒一個幸福的,全都分崩離析,支離破碎。
而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如同潮水一般將他淹沒。
早知今日……
早知今日,當初的他,一定一碗水端平。
可這世上,哪有什麽早知今日?
他眼前發黑,喉頭腥甜,幾乎吐出血來。
可他不敢。
他捂住胸口,咬牙挺過去了。
他不能倒下。
他還要去救他的兒子。
雖然,可能救不出來了,可至少他還能替他們奔走,替他們請個好律師,少判他們幾年。
他要是倒下了,誰來管他的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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