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迫不得已
這一碗餛飩扶瑾吃了很久,而江畫意也等了很久,雖然扶瑾最後還是沒有吃完。
結賬的時候,小廝看著扶瑾,似乎有些不悅,也許是覺得扶瑾浪費糧食了。
扶瑾看到小廝的眼神,也有些不好意思。
江畫意拍了拍扶瑾的肩膀,笑著看向小廝,“小二,結賬。”
說著,拍了一錠銀子在桌上。
“不用找了。”
小二立刻喜笑顏開,還一直將兩人送到了門口。
小二離開了,江畫意才轉頭看著扶瑾:“所以,人的話不可全信。”
扶瑾聽著江畫意的話,怔了怔。
在兩人走到外麵時,一輛馬車突然疾馳了過來。
江畫意峨眉一皺,拉著還在發呆的扶瑾一下子後退了好幾步。
與此同時,宋無塵坐在馬車裏,也突然感覺馬車一陣顛簸,不由得問外麵駕車的會方道:“出什麽事了?”
會方手中緊緊握著韁繩,還有些心驚膽戰:“有,有兩個人突然出現了。”
“什麽人?敢攔本公子的路?”
宋無塵眉頭一皺,簾子一撩,出去看到兩個背影,似乎是女子的。
“你們倆怎麽這麽不小心?要是我們駕車快了一些,你們可就沒命了。”
“不會的。”
卻見少女突然轉過了頭。
夜裏獨有的昏黃的光下,少女目光淡然清冽,如天山上的冰泉水一般,精致的容貌被打上了一層獨屬於夜的淡淡瑩光,依稀可見紅唇嫣然。
宋無塵愕然:“江姑娘?你怎麽在這裏?”
“怎麽了?”
江畫意淡淡看了宋無塵一眼,笑了:“出來吃東西呀。”
宋無塵看了一眼江畫意身旁的陶家鋪子,點了點頭。
“夜裏不安全,江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
說罷,宋無塵便對著江畫意抱了抱拳:“我此行離去去尋瀾櫟,江姑娘可有什麽話需要我帶一句?”
“就說,許久不見,望珍重吧。”
江畫意攏了攏身上的大氅,眉眼中透出一抹溫和。
雖然也不知道宋無塵能不能見到瀾櫟。
但是。
瀾櫟,許久不見,望——珍重。
江畫意和扶瑾依舊照著原路又返回了聽雪院,因為迷香的原因,一向警覺的秋言也是睡得很沉,都沒有發現江畫意已經出去了一趟就回來了。
江畫意和衣睡下了,扶瑾站在院子裏,走向了墨色所住的廂房,臨到門口,卻是又躊躇了。
手放在門上,終是又放了下來。
……
與此同時,將軍府。
江儀予正在書房中臨時安置的床上睡覺,雖是臨時安置的,但下人們安排得也算齊全,連被子都是江儀予習慣的蠶絲被。
書房裏一片黑漆漆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到書房中,一個黑影在書房裏慢慢出現。
一個女子的身影出現在了書房裏,看著床上熟睡的江儀予,女子麵容沉靜,沉靜得像一灘死水一樣,然後將手往江儀予那裏伸了過去。
“將軍,對不起……”
女子的聲音,在江儀予耳畔響起,他卻渾然不覺,仍舊睡得沉沉的。
……
第二日。
景程是江儀予的貼身小廝,自江儀予搬到書房獨自居住之後,景程就專門負責照顧江儀予的日常起居。
在書房門口叫了好幾聲,卻是都沒有聽到將軍的回應,景程便推門而入:“將軍,該上早朝……”
看到眼前的一幕,景程的話立刻哽在了喉嚨裏。
“啊——”
一個女子的驚叫聲陡然響起,在安靜的早晨驚散了樹枝上沉甸甸的雪。
江儀予揉著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發生什麽事了……”
在看到身旁的那個將被子緊緊抱在懷裏的女子的時候,江儀予的臉色陡然一變,厲聲道:“清顏……你……”
“奴才先出去了。”
景程見狀,立刻有眼色地離開了書房,並且將門掩緊。
清顏是江儀予身邊的丫鬟,江儀予的貼身活計不喜丫鬟伺候,一向都是由景程做的,但清顏一直以來恪守本分,懂得分寸,因此清顏是江儀予身邊唯一能夠近身的丫鬟。
可是江儀予怎麽也沒有想到,就是這麽老實本分的清顏,竟然……
清顏纖纖玉手緊緊抓住被子,還不等江儀予質問,已經淚如雨下:“對不起……對不起將軍……清顏……清顏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會出此下策……”
“清顏求將軍不要發火……等聽清顏說完了原委,將軍再發火也不遲……”
若是清顏狡辯,可能江儀予還會惱羞成怒,可是清顏這麽坦蕩地就說了出來,江儀予卻是一句指責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行了,別哭了,你先穿好衣服。”
……
清顏是家中最大的女孩兒,在清顏下麵,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父親是幫人做工的,母親在大戶人家裏幫忙洗衣做飯,以圖生計。
清顏小的時候,家中父母都在外麵掙錢養家,家庭還沒有那麽困難,清顏的生活還是挺好的。
隻是後來,父親抬木頭時不小心傷了腰,雖然傾盡家產救了父親,但家中從此就少了一個經濟支柱。
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清顏便離了家,因為出身不好,加上這個時代對女性多有挑剔,她隻能在有限的範圍內選擇了酬勞相對較好的丫鬟的活計。
因為聰明伶俐,細心謹慎,她被將軍府的總管選上,做了將軍身邊的丫鬟。
將軍待她也是極好的,她平常做完了自己分內的事,也有時間去做一些其它的活補貼家用,雖然困難,但家庭好歹可以維持下去。
她本來也一直可以這樣安分守己下去的。
可是世事從來不由人。
清顏的母親幫人洗衣服時,不小心把衣服洗壞了,若是平常人,倒也沒什麽,偏偏那衣服的主人是崔淑玲,兵部侍郎崔大人的嫡親妹妹,當今帝京有名的刁鑽婦人。
她要清顏的母親賠,可是清顏的母親又如何賠得起?
可那崔淑玲哪裏管這些,直接命了人便去清顏家,說是要讓清顏家拿出可以賠償的東西。
清顏的父親因為腰傷一直臥病在床,那些人闖入強搶東西,清顏的父親氣急中不小心翻下了床。
而清顏在學堂上學的二弟看到家中突然來了一堆人東翻西翻,然後父親還倒在地上,怒不可遏,上前便要和那些人拚命,衝突中,清顏的二弟不小心把一個人推倒,使那個男人的額頭磕在了桌子上,當場昏迷過去。
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個男人是崔淑玲身邊的親信,清顏的二弟傷了崔淑玲的親信,崔淑玲怎麽可能善罷甘休,因此便將清顏的二弟告上了公堂。
清顏的二弟隻是將那個男人傷了,崔家卻是口口聲聲要清顏的二弟償命。
崔家勢大,而清顏家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貧苦家庭,他們怎麽鬥得過崔淑玲?
清顏別無他法,正好江儀予和宜安郡主鬧分房,江儀予昨夜又喝多了酒才回了書房,所以……便有了後麵的事情。
江儀予聽完了清顏所言,一隻手捂著額頭,雙眸緊緊皺著,不知該怎麽說清顏。
他確實不知道怎麽說,因為不管他說什麽,清顏隻是一個勁兒地道歉,明明在這件事裏,受傷最多的清顏。
最終,江儀予有些頭疼地擺了擺手,“算了,我先去上朝,回來之後我再處理這件事。”
清顏低著頭,咬著嘴唇,她長相本就清秀可人,此刻雙目通紅淚光盈盈,看著更讓人心疼。
“是。”
無論如何,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無論回來後將軍怎麽說,她都要成為將軍的小妾,這是唯一能夠救二弟的機會。
二弟,你放心,姐姐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