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威脅

  江清歡麵色猶有些蒼白,抬頭看了江畫意一眼,想說句什麽話,卻是虛虛地咳了一聲,看起來很是虛弱的樣子。


  “姐姐來了,快請坐。”


  江畫意笑著點了點頭。


  若是不知道的人見了這幅場景,隻怕覺得這兩姐妹端得是友好和睦。


  可是,江清歡的下一句話卻是立刻打破了這樣的和睦。


  手指輕撫了一下茶杯底部,江清歡看著江畫意,道:“姐姐,妹妹有件事,隻想和姐姐一個人說,勞煩姐姐請身邊不相幹的人退下,可好?”


  江畫意目光閃了閃,秋言聞言看了過來,目光緊了一緊,江畫意倒是前所未見的爽快:“行啊。”


  “姑娘。”


  墨色聞言皺眉出聲,江畫意抬起了手,將墨色想說出來的話又給她堵回了肚子裏。


  秋言將墨色拉著退了下去。


  江清歡身邊的人也退了下去。


  轉眼間,霜林院裏就隻剩下了江畫意和江清歡兩個人。


  見屋中無人之後,江畫意一息之間閃身過去抱起了新茶,一息之後又坐回了椅子上。


  江清歡看著江畫意,嘴角輕勾:“姐姐好輕功。”


  心裏卻是似有若無地劃過了一絲妒忌。


  江畫意手指放在新茶脖頸上探了一下,臉上的神色立刻冷了下來,下一句話,帶著穿堂北風一般的寒意:“你對它做了什麽。”


  新茶最黏江畫意,方才江畫意走了進來,新茶卻沒有第一時間撲上來,現下江畫意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新茶,更是發現新茶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活像被人下了藥,這一探,江畫意眸中的戾色已然掩飾不住。


  江清歡這才真真切切抬眼看了一眼江畫意,一臉好整以暇的樣子。


  對嘛,這才是真正的江畫意,那個行事有度,就連宜安郡主當著她的麵都能忍下來的江畫意,才不是真正的她。


  有些人總以為自己麵具戴久了,便是真的成了麵具上的樣子,殊不知,一遇到點事,終究還是會本相畢露。


  江清歡托起了腮,看著江畫意,輕笑了一聲。


  “姐姐,這才是你的本來麵目吧?哎,三年未見,我還真以為那個血性方剛的你消失了,現在你又回來了,真好。”


  江清歡依舊肆無忌憚地說著話,就好像不怕死一樣。


  她此刻並不知道,人確實是有本性的,她非要不知死活地挑開對方的麵具,卻沒有想過後果。


  “你想做什麽。”


  隻見江畫意不知何時從袖子裏取出了一顆藥丸,繼而揉碎在了手心裏。


  新茶一下一下舔著她手心裏的藥沫。


  雖然麵上看著江畫意一派平靜,可此刻心裏卻是被江清歡這樣的行為給震駭到了。


  她雖然醫術高明,但不可能無時無刻照料到身邊所有的人,百密總有一疏。


  今日是新茶,那明日又是誰?


  自己雖然剛開始幫助清顏是因為同情心,可後來幫她在老夫人麵前周旋,則是因為聽了清顏說的話。


  宜安郡主可能與母親之死有關。


  她自然明白就憑宜安郡主不可能是殺害母親的凶手,所以她幫助清顏,就是存心想給宜安郡主添堵,使宜安郡主心煩意亂,這樣她就好查出一點蛛絲馬跡。


  可是她差點忘了,宜安郡主身邊還有一個江清歡。


  自己這麽“費盡心力”地對付她母親,她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自己想要找到凶手,卻要搭上院中人的安寧,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江清歡不像宜安郡主腦子簡單,此女心機深沉,十分難纏,她能保證自己不落其道,可是能保證院中人不落其道嗎?


  這邊江畫意心中彎彎繞繞,思索著該怎麽對付江清歡,另一邊江清歡卻是看了江畫意一眼,瞳孔幾不可查地縮了一下,又瞬間恢複如初。


  她自然知道江畫意可以為新茶解毒,隻是,見到江畫意在自己麵前親眼喂新茶解藥的時候,她心裏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


  江畫意醫術卓絕,真令人又羨慕又嫉妒,如果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就好了。


  “姐姐可否遠離魏王世子?”


  江畫意想了許多江清歡可能提出來的要求,卻是沒有想到,江清歡提出來的要求竟然是這個。


  一直寡淡的臉上赫然染上了一抹冷意:“你給我的小貓下毒,就是為了這個?”


  江畫意忽然覺得江清歡的思維很匪夷所思,自己的母親被逼得回了娘家,如今又眼睜睜看著清顏入駐將軍府,她原以為江清歡是想威脅一下她。


  卻沒有想到,江畫意竟然想的是這個。


  看到江畫意臉上不可思議的眼神,江清歡眼神冷了冷,似是覺得江畫意這樣的眼神侮辱了自己心中這神聖的愛情。


  “姐姐這是什麽意思?是覺得身邊人的命不配換一個魏王世子嗎?”


  “姐姐的確醫術高明,可就像武功一樣,再如此厲害的宗師,也敵不過身邊無時無刻存在的暗算吧?況且,姐姐身邊可不止一個人。我這裏毒藥多,姐姐那裏靶子也多,正是相得益彰。”


  似乎為了讓江畫意臉上的表情正色起來,江清歡連珠炮似的說完了這番話。


  江畫意看著江清歡,卻是突然笑了。


  江清歡正納悶,轉眼就看到江畫意臉上出現了一抹淩冽的寒意。


  “你有毒藥,我就沒有了?論起毒來,你恐怕還得稱為一聲前輩,我隨便下點藥給你,你就可以不知不覺地死去了。”


  江畫意心中確實是有些顧慮江清歡所說的那些話的,可她也不是軟柿子,想讓她就這樣服了軟,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清歡:“……”


  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她不得不在心裏承認,江畫意說得很對,江畫意的毒術,她有幸曾親眼見過。


  曾經她也是江畫意身邊的一個小跟班,跟在江畫意身邊時,曾親眼見過江畫意自己煉製的毒藥不動聲色地藥死了水塘裏的一池魚。


  當然,這不是江畫意做的,而是她做的,隻是,這罪責後麵便到了江畫意身上。


  隻是,江清歡的驕傲不允許自己示弱,隻見她森然一笑,配著她那張柔弱嬌美的臉龐,顯得有些瘮人。


  “哦?是嗎?姐姐可還記得你的前一隻愛寵?”


  江畫意的臉色猛地一凝。


  “姐姐當真以為它是自己溺死的?”


  江清歡見江畫意神色一沉,說話不由得放肆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放大。


  這件事,她早就想說了,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間攤牌而已。


  如今,正是江清歡心裏計較的好時機。


  她確實是不管不顧了,今日江畫意出門,她特地派了人去跟蹤,跟蹤的人回來後,便給她報告了蕭少晗如何親自引江畫意進去,那刑部大牢今日本是不允許人探視還有蕭少晗又送江畫意出來雲雲。


  在聽到這些話之後,她本來平心靜氣的心思全被打亂了。


  隻覺得江畫意一回來,她身邊所有的事情都被江畫意給毀了。


  因此,才有了後麵這一出。


  江清歡此刻是覺得自己曾經傷害過江畫意,便是覺得自己能夠傷害到江畫意了,見江畫意沒說話,竟是得意地笑了起來,似乎是在譏笑江畫意的愚蠢。


  而江畫意的眼神,逐漸變幽,變暗,她之前不是沒有猜測到這個,那時她心裏還是稍微平靜的,可是當江清歡以如此輕鬆又放肆的方式在她麵前說出來時,她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茶茶死時的樣子,死時的那片水,她親自為它做的素白小衣。


  每一樣在她腦海裏放在深處的東西仿佛都一下子浮現了出來。


  江清歡正笑意盈盈地說著話,卻是突然感覺頸下一寒,頭下一柄寒匕,頭上是可削骨切膚的寒意。


  濃重的殺氣在江清歡身邊泛起,她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話,竟是噎在了喉嚨裏。


  “閉嘴。”


  江畫意目中冷意連連,殺氣畢露,江清歡觸到她的眼神,竟是無端地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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