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灌醉
江畫意啞然,籌酩說的不錯,宋無塵還確確實實就是這樣的人。
籌酩看了江畫意一眼,卻是淡淡笑了笑:“沒事,我看你那位朋友也是關心你,我自然也不能讓他誤會。”
江畫意麵上赧然,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方才宋無塵說的話,籌酩都聽到了,見江畫意麵色有異,籌酩笑了笑,扯開了話題:“對了,你什麽時候回的帝京?”
他這些日子忙於紅玉閣之事,一直都無暇顧及江畫意,隻知道江畫意似乎是去了漢城,至於去做了什麽,他不得而知。
江畫意淡淡道:“回來好幾日了,倒是你,可是見著紅玉閣閣主了?”
提到紅玉閣閣主,籌酩的麵色明顯變了一變,江畫意心裏一凝,看向籌酩:“怎麽?”
籌酩咬了咬牙,嘴裏卻是道:“這次是我不慎,要不然,我一定殺了他!”
江畫意不知籌酩為何對那紅玉閣閣主有這麽大的恨意,隻是見籌酩這樣子,江畫意心裏的其它的設想一下子就被推翻了。
果然,籌酩就是衝動了。
想來,籌酩當真是恨極了紅玉閣閣主,要不然,怎麽會不顧自身與對方的功力差異,一見著麵就要上前將對方碎屍萬段?
“籌酩,我知道,你跟紅玉閣閣主之間仇恨頗深,可是你下一次,萬不可這麽衝動了。”
江畫意看著籌酩,眉頭微微皺了皺。
籌酩聽了江畫意的話,卻是抬頭看了江畫意一眼:“如果是你的話,你也會控製不住自己的。”
那眼神複雜而難懂,江畫意想深究一眼的時候,卻發現籌酩那眼神已經消失了,仿佛是像自己的錯覺一樣。
江畫意知道現在籌酩什麽都聽不進去,也就不說話了,隻是讓籌酩安心養傷,然後便準備回定北侯府了。
轉身的時候,江畫意心情卻頗有些複雜,確實,她又有什麽資格說籌酩,若是讓那害了母親的凶手出現在她麵前,她隻怕也恨不得將其殺了以慰亡母在天之靈。
而且,那凶手都還沒有找到。
想到這裏,江畫意的心不禁有些沉了下來。
宋無塵就在院子裏坐著,見江畫意出來時候的表情,眼睛動了動。
“小意,你打算去哪裏?”
身影一動,宋無塵就飄到了江畫意身邊,江畫意練了奎陰心法後,五感也比往常敏銳了許多,因此宋無塵還沒過來她就已經感覺到了。
隻是心裏揣著事情,仰起臉的那一刻,表情還沒有來得及變換,就被宋無塵盡收眼底。
江畫意嘴巴動了動:“定北侯府。”
宋無塵裝作沒看見江畫意的眼神,卻對江畫意說出來的話也並不奇怪,江畫意的事情,他都知道。
隻是江畫意的事情,他不知道的也多,看了身後的廂房木門一眼,宋無塵眼眸深了深。
宋無塵跟著江畫意一起出了醫館,江畫意對他再次表達了感謝,然後才道:“你也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說完這句話,江畫意便是轉身欲走。
“誒,等等。”
宋無塵下意識伸手去抓江畫意,江畫意早有察覺,躲開了宋無塵。
“怎麽?還有事?”
江畫意眼角眉梢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困惑,這夜也深了,確實也應該回去休息了,宋無塵難道還有什麽事情?
“你不是說,我找你幫忙,你也會欣然答應嗎?”宋無塵卻是挑了挑眉,看向江畫意,“怎麽?難道你說的是假的?”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江畫意跟籌酩談了話之後心情就一直比較低落,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
“當然是真的。”
江畫意素來信守承諾,而且,她和宋無塵現在也算是經曆過生死的朋友了,宋無塵讓她幫忙,便是沒有今日這件事,她也會答應的。
隻是她自己,向來不願欠他人,請了別人幫忙做了什麽,都會下意識那麽說。
這大概是與她的家庭有關,使她習慣了孤獨,習慣了自給自足,習慣了能自己做就不要麻煩別人,習慣了什麽事最好自己做。
“你要我幫你什麽忙?”
看向宋無塵,江畫意問道。
宋無塵臉上卻是立刻露出了一幅悲傷的表情:“我……我心裏不高興,想喝酒,你作為我的好兄弟,陪我一起經曆生死,願不願意陪我?”
見江畫意抽了抽嘴角,宋無塵眼睛眨了眨,幾滴淚水就在眼眶中滾動了起來。
江畫意本以為宋無塵是開玩笑的,見宋無塵真哭了,當下嚇了一跳。
她也不是沒見過男孩子哭,比如自己的表哥,可是表哥一般都是被自己嚇哭的,那時候自己不懂事,哪裏懂得安慰人?
看見宋無塵垂淚,江畫意一下子就愣住了,張了張嘴,似乎打算說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宋無塵瞥見江畫意那一臉躊躇的樣子,心裏忍不住訝然,沒想到江畫意居然也有這麽手足無措的樣子。
心裏忍不住笑了笑,宋無塵卻是伸出了一隻手,製止了江畫意開口說話:“什麽都不用說,陪我喝酒就行了。”
……
帝京城北的清湖旁,一男一女站在獵獵夜風中,少年手中拿著酒壺,看向旁邊的少女,表情豪邁:“來,喝了這酒,你就能忘記所有的痛苦。”
江畫意其實並不是經常喝酒,而且她酒量不好,但是宋無塵方才那難過的樣子實在是令人刻骨難忘,而且,自己現在不知為何,看到這酒也並沒有排斥的感覺。
都說一醉解千愁,但江畫意一向不覺如此,她覺得人就是該清醒著,隻有清醒著,才能不忘記一切,懷揣著自己的使命繼續前行。
今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酒的好處。
宋無塵買的酒很烈,一口灌入口中,江畫意隻覺得喉嚨被辣得生疼,但是很快,她就感覺自己整個人仿佛都被放空了。
那些仇恨仿佛都變成了一陣雲煙,但是不一會兒,又變得具體起來,江畫意眼睛一會兒充滿仇恨,一會兒淚眼瑩瑩。
隻是始終不發一言。
宋無塵站在一旁看著江畫意,心裏不由得道“不曾想她酒量不好,酒品倒還算挺好”。
江畫意喝醉酒的樣子,異常的乖巧,除了那時不時轉換的眼神。
宋無塵眼睛動了動,看向江畫意,緩緩開口:“小意,你是不是心裏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宋無塵說完這話,心裏卻是忍不住打起了小鼓。
確實,他找江畫意喝酒就是想把江畫意灌醉了好問話,可是江畫意愣了半晌,都沒有回答。
宋無塵不禁有些困惑,莫非,江畫意還醒著?
正想湊過去看看的時候,卻是見江畫意緩緩開口了:“是。”
宋無塵聞言,不由得精神一振,他一直都知道,江畫意心裏總揣著事情,可她什麽都不願意告訴別人,他今日見江畫意實在是狀態不對,這才想了這麽個辦法。
宋無塵內心一喜,正預備問話,卻是聽得江畫意自己幽幽開口了:“我母親,在我十一歲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她是被仇人殺死的,可是……”
江畫意大抵是將這些話悶在心裏太久了,還不等宋無塵詢問,江畫意就將這些事情都說了出來。
而宋無塵的表情,也在聽了江畫意的事情之後,緩緩發生了變化。
原來,江畫意心中藏著的,竟是這般隱秘的事情。
而江畫意說完了這一切,仍停不下來似的,繼續絮絮叨叨說著,談起了那其實並不是自己真正親人的將軍府,談起了自己尋求真相之途中的困惑。
宋無塵聽著江畫意說話,卻是難得一見的認真,再也沒有了他平日裏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
這一夜,注定會有什麽悄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