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汙名（3）
椒房殿。
椒房殿中養了大從大從的牡丹花，花瓣上還綴著晶瑩剔透的露珠，其花色豔麗，蕊吐馨香，一眼望去，令人驚豔。
“江姑娘。”
椒房殿的守門太監見著江畫意的時候，麵色變了變。
江畫意神色淡淡:“是皇後娘娘叫我來，為皇後娘娘診治的。”
“江姑娘進去吧。”
守門太監聞言讓開了身子，隻是一雙眼睛還是忍不住在江畫意身上打量著，言語行為態度，都沒有從前的恭敬與尊重。
“姑娘……”
墨色滿臉怒容地看了一眼那太監，那太監接觸到墨色的眼神，立刻將頭一縮。
卻是見江畫意表情如常，心中雖然十分委屈，但還是無聲忍了下去。
夫人是姑娘的娘親，姑娘心裏一定比自己更難受，姑娘尚且如此，自己就不要徒生事端為姑娘惹麻煩了。
墨色說起來不過是個小姑娘，遇見這種事情難免要更容易有情緒些，江畫意知道此事，便是輕輕拍了拍墨色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知她父親母親皆是坦坦蕩蕩，自不會為這些無端之言所惱，而信她之人，也不會因流言所誤。
直到江畫意走進了靜安皇後房中，背後的目光才終於散了過去。
榻上，靜安皇後正躺在床上。
“臣女參見皇後娘娘。”
“奴婢參加皇後娘娘。”
江畫意和墨色分別向靜安皇後行了禮。
靜安皇後揮了揮手，示意兩人起來，江畫意上前，看向榻上躺著的靜安皇後，“皇後娘娘，請把手伸出來吧。”
可靜安皇後卻是一動不動，麵色中甚至還出現了一絲嫌惡。
江畫意微微皺了皺眉:“皇後娘娘。”
“別碰我。”
靜安皇後冷冷出聲，看著江畫意的眼神似看一樣極其肮髒的東西一樣。
江畫意眸色漸冷。
靜安皇後卻是看向了一旁的宮女:“去太醫院請其它太醫來為本宮看病，本宮向來愛幹淨，別讓髒東西碰到了本宮。”
墨色站在一旁，怒目微睜:“皇後娘娘這是什麽意思？！”
靜安皇後淡淡瞥了墨色一眼，眸中嫌惡之意頓起:“什麽粗鄙丫頭，也有資格同本宮說話，拉下去！”
一旁的宮女聽言，皆預備上前。
卻是聽得一道冷冷的聲音道:“不必了！”
江畫意眸中一派冷意:“皇後娘娘若是不歡迎我們，我們自請離去便是，何必如此羞辱，仗勢欺人，豈不是自毀賢良之名。”
江畫意此刻心中已然明白，靜安皇後讓自己進椒房殿來，就是為了羞辱自己。
隻可惜，自己沒有應該的反應，要讓她失望了。
“你是在罵本宮心胸險惡？”
靜安皇後冷笑，手中的拳頭卻是緩緩捏緊了。
她就知道，這丫頭絕不像表麵上看上去那般文靜端莊，她現在氣怒中，更覺得江畫意當初切除她的子宮是有意為之。
“你切除了本宮的子宮，可曾問過本宮意見！”
江畫意眸色微微抬了抬，原來，靜安皇後記恨的一點在這裏。
“臣女問過了陛下的意見。”
靜安皇後看著江畫意依舊平淡如水的神色，內心閃過了一抹憤恨:“你醫術高明，難道就不能用其它辦法救治本宮，本宮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想讓本宮斷了生育之路！”
江畫意眸色一抬，神色冷然:“若是不切除子宮，皇後娘娘必死無疑。臣女此舉，問心無愧，倒是皇後娘娘，既然找了其它太醫來看，臣女便先退下了。”
她江畫意此舉，是為救人，自問天地良心皆無愧。
隻是，她現在才發現，有些人得了救不僅不會感激你，甚至會埋怨你，怨恨你。
“本宮是不會同意你和少晗的婚事的！”
靜安皇後見江畫意和墨色轉身欲走，一雙眸子陡然之間噴了火。
卻見江畫意的腳步一停。
靜安皇後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人不管是誇讚別人還是指責別人，都是希望得到反饋的，靜安皇後亦是如此，當江畫意的表現沒有她想象中的憤怒，她就會生出一種嫉妒之感。
這是因為覺得自己情緒波動如此大而對方卻能泰然處之的不公。
隻不過，靜安皇後卻是想多了，如今的江畫意，早已和蕭少晗恩斷義絕，她的這一番話，對江畫意也並沒有什麽影響。
江畫意轉頭的時候，甚至是笑了:“那般多謝皇後娘娘了，臣女還正在苦思冥想，要怎樣才能和靖王殿下斷得幹幹淨淨了。”
眸色中的淡漠，不似作偽。
靜安皇後仿佛受到了什麽刺激，就像自己以為該被別人放在心上的，別人卻視若無睹。
“本宮在此立誓，若本宮允許你和少晗在一起，本宮誓不為人！”
她不相信，江畫意怎麽可能對此無動於衷，她的少晗，可是這世間最優秀的男兒，帝京諸女，皆想嫁於少晗為妻。
江畫意一定隻是嘴硬罷了，對，她一定是嘴硬！
靜安皇後立誓之後，卻是見江畫意的目光中竟然出現了一絲憐憫。
江畫意不清楚靜安皇後心裏對自己的恨意有多大，隻是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有人會把其他東西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皇後娘娘，若是沒有了生命，一切都將蕩然無存。”
江畫意最後看了靜安皇後一眼，便是帶著墨色直接走出了椒房殿。
身後傳來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似是什麽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江畫意充耳不聞。
“姑娘，你沒事吧？”
墨色心懷擔憂地看向江畫意，隻見江畫意笑了笑:“我沒事，準備一下，我們出宮吧。”
墨色原先跟隨江畫意住進皇宮的時候，還覺得與有榮焉，如今看來，這皇宮與其它地方並沒有什麽區別。
裏麵住著的，亦有一群披著高貴外衣的淺薄之人。
墨色如今看著這皇宮，隻覺得十分厭惡，收拾好了東西，主仆倆便是準備離開皇宮。
宮牆深深，紅牆高瓦，金碧輝煌，墨色和江畫意走在宮牆上，卻是第一次感覺皇宮之中讓人感覺如此窒息。
身邊的人皆對江畫意指指點點，仿佛江畫意是什麽千古罪人一般。
踏著用金線繡著芙蓉花的精美繡鞋的女子緩緩朝著江畫意和墨色兩人走了過去。
“喲，這不是婦人之恥——宋玫虞的女兒嗎？”
慶華公主穿著山茱萸色交窬裙，頭上的珠釵滿滿，似要將整個頭都綴滿，好顯示給人看自己有多富貴一般。
手中搖著團扇，自以為端莊，卻顯得十分庸俗。
不過，她現在心情極好。
想想前些日子，人人提到江畫意，都要讚歎一聲。
都說此女不僅容顏冠絕天下，連醫術亦是天下一絕，她雖出手極少，卻都是在他人毫無辦法時將人拯救於危難之中，就算比起其母醫仙宋玫虞，也不遑多讓。
可是今日，宋玫虞未婚先孕，隱瞞眾人，懷子嫁人的消息卻是瞬間傳遍了帝京。
慶華公主自從新帝登基後便是一直住在皇宮外的公主府中，今日本想去椒房殿探望嫂嫂和剛出生的小侄女，卻是不想，竟聽到了江畫意這件天大的醜事。
而且好巧不巧，還正遇到了正準備出宮的江畫意主仆。
慶華公主看著江畫意，目中閃過一抹譏諷:“嘖嘖嘖，怎麽？曾經皇宮的座上賓，如今成為人人嫌棄的過街老鼠了？江畫意啊江畫意，你……”
慶華公主見江畫意落魄，正想好好嘲弄一番，卻是突然感覺臉上一痛。
慶華公主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幾個深深的紅指印。
慶華公主甚至感覺自己的顴骨和牙床都被打得隱隱作痛。
慶華公主憤然抬頭，手中團扇掉落，手指憤怒指向江畫意。
“江畫意！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打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