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緣劫前
他思量半晌,還用自己的頭去撞牆壁讓自己冷靜下來,額角出現了一片殷紅。
但幾息之後他反手握住同伴的手臂,拖著他站起來,咬緊了牙關往外跑。
“我們回去,告訴王爺。”
不論是否是一場空,那盒子又是否能被打開,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們也要為王爺抓住!
或許,神明真的會因為祈求而降下憐憫呢?
暗衛衝出了通道,搶了韁繩飛身上馬,人影還沒看清就催著馬往五裏關飛奔而去。
守在通道口的將士,和在通道裏沒能追上人的將士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幾個將士灰頭土臉地從通道口爬上來,另外的人連忙問他們怎麽了。
“不知道啊,兩位大人突然就跑了出來,叫也沒叫住,一句話都沒說。”
剩下的一個暗衛很快被這邊的事情驚動,也從地下出來了,拉著人問怎麽了。
將士們都摸不著頭腦,一問三不知。
暗衛想了想,讓他們繼續在這裏守著,自己跟了上去。
他心裏有一個隱秘的希望,他的同伴是否發現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能救王爺的東西,才會這麽激動?
焚仙門人在遠處奇怪地看著三個暗衛陸續離開,前麵兩個兩種瘋狂他們隔了太遠沒有看清,但急切總是沒有錯的。
“跟上去看看?”
“神殿怎麽辦,再進不去,上麵的人不會給我們好果子吃。”
“不就是要找東西嘛,說不定早就被人拿走了,我們是去確認一下東西在不在他們手裏。”
趴在最前麵的人回頭瞪了一眼漫不經心的三個手下,壓低了聲音斥責他們。
“閉嘴!你們想去見胡老還是方先生?上麵沒說話,就給我繼續在這裏守著,不要自做主張。”
“早點找到進去的方法才是首要,就算被人拿走了,也不關我們的事。”
三個人撇了撇嘴,嘟囔兩句“知道了”,就繼續忍著風沙趴在那裏,有幾分想要打瞌睡了。
這兩日的風沙都有些大了,仿佛又要遮天蔽日一般。
比風沙更大的是壓在人頭上的陰雲,百姓們還在因為難得的平靜生活而歡欣,暗地裏的天空早已風雨欲來。
不過在大漠之地,一場大雨,又是何等珍貴。
落後的暗衛在城門外遇上又轉頭飛奔出來的兩個同伴,他飄身闖進了兩馬之中,眼疾手快地拖住了兩人的馬韁。
青筋從手背暴起沒入袖口,牙關咬緊身墜千斤,人還是因奔勢被硬生生拖出了一長段的距離。
馬兒也被他拽得四蹄打架,差點兩馬相撞歪摔在地,馬背上的人及時夾緊雙腿緊緊抱住了馬脖才沒有被甩出去。
“你們要幹什麽!”
後回來的暗衛攥住馬韁不肯放手,受驚的兩人被這一變故驚得回了神。
各自按住了身下躁動不安打著響鼻的馬兒,馬蹄不停踏著地,踢得黃沙漫飛而起。
“我們可能找到了藥在什麽地方,回金沙關去。”
發現壁畫的暗衛握著馬鞭,皺緊眉想要盡快出發,讓同伴放開韁繩。
“你一會自己趕上來。”
趕來的暗衛都忘了騎馬,一路都是用的輕功,現在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趕得有多急。
但要回金沙關就不能一路飄著走了,還要回五裏關重新取馬拿東西。
他立馬放開了手,另外兩人來不及和他多說,一揮馬鞭伏身馬背之上,又飛馬而出。
暗衛回去城裏被孟末抓住,這位守將籲了一口氣,把備好的馬給他牽來。
為了讓他們能及時離開,馬匹幹糧用水都是備好的,孟末還把一個包裹交給了暗衛。
“這裏的東西勞煩交予林將軍,另先前兩位走得太急我沒來得及說,還請轉告側王妃,賊人確實守在通道口附近。”
暗衛們在地底埋頭找東西三日,外麵的人換了兩撥,但是因為沒有動手,暗衛都不知道。
“好,多謝孟將軍。”
暗衛抱拳,孟末看出他們的焦急不再耽擱,退後一步抱拳回禮,之後暗衛也像先前的同伴一樣很快消失無蹤。
孟末站在城門外沉思了許久,親衛上前提醒他:“將軍,一會您還要見城中的那些商人。”
正在想著君留山病情的孟末長歎一聲,轉身擺了擺手往回走。
“你先回去請他們稍待,本將回府取一樣東西,隨後便至。”
“是。”
親衛離開,孟末忍不住回頭再看了一眼金沙關的方向。
這一次,是劫是緣,全看王爺了。
君留山在第二日清晨醒來,醒來之時蒸騰的熱氣翻起濃濃的藥香,他全身都被溫熱的褐色湯汁包裹著,麵上還漂浮了一層碎枝末葉。
頗有幾分……煮湯燒肉的架勢。
君留山低頭抬手看了看活動了一下手指,還好,人還是完整的,沒有被分肉煮了,也沒有被燒熟了。
靠在他床邊支著頭打瞌睡的莫上先生被水聲驚動,發現是君留山醒了,站起來捶了捶老腰,打了一個打哈欠。
“行了,人醒了就是暫時還死不了。”
君留山有些記不清發生了什麽,撩開滑至臉旁的散發眯起了眼。
“先生是什麽時候來的?”
莫上先生過去試了試他的額頭,又扣住他的手腕放在木桶邊緣搭上手指。
沒發熱,脈息還是微弱又混亂,記不清東西應該是身體已經虛弱到了一定的程度。
“老夫昨日來的,王爺看見了側王妃之後就暈了過去,王爺可還記得?”
“……林眉回來了?”
君留山按住額角皺起了眉,卻怎麽也回想不起來。
“側王妃已經知道了嗎?”
他雖然記不住,但也能推測出發生了什麽。
“是酒兒說的?還是折寧說的?”
“折寧告訴側王妃,側王妃連夜趕了回來,現在還在休息。”
“岑侯也同老夫一起來了,正在為您配藥。”
莫上先生把想要起身的君留山按了回去,瞪了他一眼,讓他繼續泡著。
“王爺,三天裏你都不能出來。”
岑見把帶回來的能用上的藥材全用上了,後廚接連不斷地燒著藥,每兩刻就要給君留山送來一桶新的藥添進浴桶裏。
因為怕藥性烈了君留山一時受不了,所以都是稀釋過藥效的,以他的狀況,要在裏麵待足三天才能吸收到一半的藥力。
岑見都顧不得心疼流失的藥力了,能夠給君留山塞進去一半都是最好的預期了。
林眉昨日聽他們說的時候,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哪怕聽說了,都沒有這麽直觀的感覺,君留山已經到了末路。
這位初見就病懨懨的王爺,之前一天接著一天地灌藥,還會為了藥太苦而不想喝,現在已經連藥都沒辦法入口了。
躺在那裏的人骨瘦如柴、麵色蠟黃又慘白,臉頰深深地凹陷下去,都不好看了。
而君留山泡在藥水裏,都忍不住嫌棄這個味道,聞著就是苦的,泡完三天,真的不會把他也醃成苦味的嗎?
這比他被煮熟了還可怕。
但是大夫的話,特別是已經極為生氣的大夫的話,是不能不聽的。
莫上先生雖然仙風道骨地捋著胡子,但君留山知道,一旦他不聽話,這位就能卷起袖子化身牛頭馬麵,凶殘至極。
而且論起盯著人以氣勢逼迫病人聽話的絕技,酒兒不如莫上先生爐火純青。
“您居然還敢讓酒兒用金針封穴,是生怕自己死得太慢了嗎?”
“王爺您要是就這麽砸了老夫神醫的招牌,老夫就算追到閻王殿前,也要和王爺理論清楚。”
君留山眉頭一跳,忍不住捂住嘴咳了幾聲,血從指縫溢出,順著手背滑到了手腕,融散在了藥湯裏。
莫上先生忍住跳腳看著他沒有動,筋脈枯竭,之後就是五髒衰竭。
現在君留山唯一還活著的,就是他的心髒和大腦了,等這兩樣也慢慢步入死亡之後,他也就會長眠不起。
莫上先生和岑見傾盡畢生所學,也違背不了生死的規律。
林眉曾想過,若是在現代,那些高超的醫療手段是否能救君留山一命。
後來她也承認,如此情況,他也不過是能用機器吊著最後一口氣,癱在床上苟延殘喘。
人力再高,人心再想強求,也逆轉不了注定的死亡。
隻有生和死,是所有人都要經曆的,也是所有人都要在某一時刻接受的。
她不知道碎片到底是什麽,但她需要它超出人力,變為奇跡。
過了一會又到了兩刻,已經入了午時,岑見來送藥,折思來送飯,林眉跟在兩人身後也進了房間。
岑見從浴桶中放出一部分已經微涼的水,把新藥倒進桶裏,抹了一把燒藥熱出的汗。
“王爺感覺如何?”
林眉在最後,漠然盯著君留山,君留山莫名有些不自在,也有一些心虛。
他可能需要和林眉好好談上一談,並且認個錯。
但岑見還在給他把脈,對於這個表弟他也沒有辦法置之不理。
君留山避開眼不去看林眉,靠在桶壁上點了點頭。
“已經好多了,身上沒有那麽冷了。”
在岑見摸起來,君留山現在的體溫還是要比一般人低上那麽一些,並且內力全無,都被壓縮到了心髒一處。
他凝神蹙眉沉思著,又伸手在君留山身上幾處穴道按過
君留山額角的冷汗沒有停下來過。
“王爺有什麽感覺?”
“都是疼的,錐子鑿進去一般。”
岑見和莫上先生又把頭靠近低聲談論起來,莫上先生還不時給君留山紮上兩針,但最後都是搖頭。
“不行,已經沒什麽用了。”
“金針之法本就冒險,酒兒用得雖然小心,但還是損傷了不少。”
“續脈之法也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