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久難醒
他在前麵走著,但餘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後麵的人。
“王爺和側王妃這一次殺賊滅蟲,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二位才好。”
“明天不但有宴會,還有長街宴,您一定要嚐一嚐大家夥的手藝,雖然是比不上王府和宮裏的,但都是老百姓的心意。”
“這還是大漠第一場長街宴。”
大嶽和九蠻都有在年節時擺宴的習慣,這個宴不是家中的私宴,也不是官宴,而是長街宴。
若是一座城,便是在城中主街上,由官府出頭城中大戶主辦,而村中就是在村子最中心的路上,由裏正、村長、鄉老共同操辦。
京城則是皇家出麵,各衙門通力合作,西城、東城和升平正街各擺一宴,正街長宴過百福、元安、久承三門,一直連入宮中年宴。
不過大漠裏從來沒有過,金國沒有這樣的習俗,大嶽占領大漠後沒有這樣的餘力。
他們都很是期待,時間雖然趕了一些,但家家戶戶都在準備著自己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
從其他城池趕來的人也帶來了自己準備的酒菜,準備到時候就借著誰家的灶頭熱上一熱,他們都想將東西放上長宴,獻給救他們於水火中的人。
君留山和林眉在吃驚之餘,於對上的目光中一起笑了起來。
他們先把林眉送了回去,酒兒已經在那裏等著了,這幾天都會由她一直跟著林眉照顧,其他人畢竟不太方便。
“今天好好休息,本王很是期待明日的長街宴,側王妃莫要缺席才好。”
“妾身也是。”
林眉笑著跨進院門,回過身來看著君留山。
“明日是同樂之時,妾身自不會缺席的。”
他們在門口分別之後,不一會就有暗衛送來了沐浴用的水,還有君留山讓人送來的一套衣服。
這些時日林眉都是做的男子打扮,簡潔又便於行事,陡然看見這一身從京城帶出來的貢緞裙衫,還有些不太習慣,配套的首飾香囊也一並給她配好了。
她從盒子裏撿起頂端鑲著一顆東珠的素雅發簪,在指尖轉了一圈。
酒兒扒著她看了看這一盒子成套的佩飾,眨了眨眼。
“這些是王爺讓人給側王妃做的吧,之前我都沒有看見過。”
“又漂亮又大方,很適合側王妃呀。”
林眉好笑地把那根簪子插到了酒兒的發間,隨手合上盒子。
“算了,戴不慣了,沒多久就要回去京城了,還是讓本王妃先多鬆快兩天吧。”
明日是為了犒勞軍隊,她繼續一身男裝也更方便一些,這些還是留著等回京了再說吧。
在大漠自在久了,想著要回去麵對那些繁華喧鬧,短時間內估計還脫不了身,她就一陣說不上的不喜。
反正君留山送過來了又沒有說她非穿不可,林眉讓酒兒替她先收起來。
酒兒把發簪拿下來放進了盒子裏,從裏麵把那個香囊撿了出來,舉起來晃了晃。
“要不側王妃您還是把這個戴上吧,好歹是王爺精心為您準備的,這個配上男裝也是好看的。”
香囊是淡青色素麵的扇形,沒有繡花和過多的墜飾,隻有收口兩邊垂下來的兩個小小的獅子銜球金鈴鐺。
林眉打量了一眼,又想起剛才君留山的那個笑容,溫柔了眉眼,滿目的光華,她沒有反對,去裏間沐浴去了。
酒兒在後麵收拾著東西,輕聲哼著一首小調,準備一會就去和暗衛說一說,讓他們告訴王爺,明天也要帶一個香囊,和側王妃配成對。
不說的話,他們家王爺是定然不會戴這樣的東西的。
林眉洗好後把頭發擦到半幹,看了看天色還不算太晚,和正在熬藥的酒兒說了一聲,出去找薛淨悟去了。
酒兒在後麵還想叫林眉不要忘了回來喝藥,但等她追出來,林眉早就走得不見人影了。
薛淨悟的院子安排得比較偏,林眉過去時裏麵也沒有點燈,靜悄悄的像是沒有人在。
外麵也沒有人守著,暗衛也不好貿然過來,弄得像是監視一樣。
林眉走上去敲響了院門,等了好一會裏麵才響起一個沒精打采的聲音。
“來了,等等。”
說著話聽起來還打了個哈欠。
木門“吱吱呀呀”地被往外推,林眉給他默數著數,一直數到了二十,院門才被推開了。
推個門像推了一塊巨石一樣的人斜倚在門後的邊牆上,一腿虛懸著,抱臂在前眼睛都睜不開地垂著腦袋,像在夢遊說著夢話一樣。
“吃的不用給我送了,之前的餅還有,我自己弄來吃就好,這兩天讓我多睡一會,另外側王妃他們什麽時候回來就和我說一聲。”
“勞煩你了。”
林眉抬腳踢了踢木門,高挑起眉嗤了一聲。
“我都回來了你還沒睡醒,是準備繼續睡到什麽時候?”
“嗯……?”
薛淨悟掀起了一邊眼皮還迷愣著,視線跟烏龜一樣往上爬著,一直移到林眉的臉上,但林眉懷疑這個人根本沒有看見她,隻是做出了這麽個動作而已。
目光在林眉臉上頓了許久才緩慢地聚起焦來,又隔了許久大腦才開始轉動,最後薛淨悟怪叫了一聲,一下就往上蹦了起來。
也該說不愧是神偷,輕身的功夫是真的好,就算一條腿斷著,也能平地拔高一頭撞上上麵的斜簷,發出好大的一聲巨響,要不是被擋了一下,估計還能飛上天去。
林眉表情被他驚到了空白,隻來得及上前兩步在人砸到地上,特別是再把他的腿砸斷一次之前,伸手隨便抓住哪裏把人拎住了。
薛淨悟腦袋就離石階一指長的距離,被林眉拎著腰帶橫懸在半空,他偷眼去看,林眉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咳咳、咳……”
應該是因為姿勢不太對,他吞了口口水又驀然把自己嗆著了,頭朝下氣息不暢,咳得滿臉通紅。
林眉拎他這麽大一個人本來就費勁,更別說一咳起來還不由自主地亂動,當即滿臉嫌棄地把人往地上放,讓他坐到了台階上把那條傷腿好好放著,揉著自己的手腕毫不掩飾對他的鄙夷。
“薛公子幾日不見已經被自己睡成了傻子嗎?雖說快過年了,但這樣的表現搭了台子也沒人會給賞錢的。”
薛淨悟彎著腰咳了半天總算理順了氣,一張臉不知是咳紅的還是羞紅的,望天望地望白牆灰瓦,就是不看林眉一眼,也閉緊了嘴不說一句話。
表麵上薛公子還是能端得住的,除了臉紅透了也沒有什麽地方不對,但他的心都在滴血了,想他一世英名,居然就毀在了這麽一遭上!
嗚呼哀哉。
林眉不想和他在外麵浪費時間,又踢了踢他,從他身邊跨國大步往裏走。
“起來,進去說。”
薛淨悟又幹咳了幾聲,撐著地慢吞吞爬了起來,他出來衣服就是隨手抓了外袍披上,鞋襪都沒穿,更別說頭發了,散亂地披著,還有幾根在頭上支棱著,活像雞毛。
趁著林眉走在前麵看不見,他連忙把頭發扒拉幾下,又把被係成了死結的衣帶解了重新係好,鞋襪是沒辦法了,隻好做出坦蕩的樣子,赤腳也是為了瀟灑。
林眉雖然沒有回頭看,但他就一隻腳蹦著走,狀態又實在不好,她也難免多留心一二,薛淨悟幹了些什麽都被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實在是想要扶額,又不好再刺激薛淨悟了,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若是被刺激出了什麽問題來,還不好收拾。
薛淨悟出來時沒有關屋門,但裏麵窗戶布簾遮得嚴嚴實實,還沒走進就能感覺到悶熱之氣。
林眉走到一半轉腳往院子的石凳去了,薛淨悟也訕訕笑著跟著過去坐下。
“側王妃見笑了。”
林眉上上下下看了看他,眉頭一點點擠到了一起。
“你到底怎麽回事,我走之前就見著你有些不對了,莫上先生在這裏你也沒請先生看一看嗎?”
“小生沒事,隻是長年都有的一點小毛病罷了。”
薛淨悟之前是被強行嚇醒的,坐下來困意又開始泛上了頭,不過強撐著不願給林眉看出來。
但上下眼皮還在止不住地想打架,拉都拉不住,他自以為還端正對著林眉,其實人都快要從凳子上滑下去了。
林眉抬腳架住了他要磕到地上的腿,又一手揪住了他的後領,無奈歎了口氣,眉間的刻痕也更深了。
這才不過說了一句話而已,人就已經人事不知了。
隻是要讓她把薛淨悟帶進屋子還有些困難,這裏也不見其他人在,想要叫人怕都是叫不來的。
林眉為難地看著已然雙目緊閉的人,把人放回了凳子上,剛鬆開手人就往下溜,她隻能辛苦把人搬去牆角靠坐著,再出去找人來。
暗衛本是在裏外收拾東西,還要檢查府中有無異常,在明日長街宴之前他們還需配合林興修那邊把城中都給清查一遍。
林眉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暗衛。
“你去城外請莫上先生回來一下,薛淨悟出了事,請先生回來看一看。王爺那邊本王妃會去說的。”
“是,屬下這就去。”
她簡單把薛淨悟的情況說了,好讓莫上先生心中先有個底,暗衛聽完後點頭,立馬把手上的事交給了他人,往林府外飛躍而去。
林眉又去找了酒兒,讓先去看著薛淨悟,她還要去找君留山借折思用一用。
君留山剛沐浴完準備躺下睡上一會,就見林眉來敲響了門。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