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封鎖
那時暗衛帶了一些回來給他看過,是其中一樣零件做了改進之後殺傷力有了很大提升,但上了戰場卻發現不能受太大的顛簸撞擊,在馬上就十分容易被損壞。
君留山那時就讓人試著去改進過,也有了一些的收獲,現在看起來,改進當年那批弩的人不止他一個。
越來越多的暗衛聚集了過來,也有更多的暗衛已經開始排查整座山,岑識被人帶著過來的時候暗衛兩兩一組正在給地上的眾多屍體做屍檢。
跑得氣喘籲籲的少年撐著樹幹彎下腰剛喘了口氣,就被這邊盤繞的血腥氣衝了一個仰倒,掩著鼻連連往遠處退去,氣還沒喘勻也不敢再喘,憋得臉都紅了。
眼中的驚恐和不適茫然也是真真切切的,不論落在這片林子裏的哪一角都叫他無所適從。
君留山啞然移步,稍稍擋住了他的目光,沉淡下臉色朝他擺了擺手。
“帶你來做什麽……微之已經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
方才就讓暗衛去傳了信叫他們直接把岑識給帶回去,卻沒想人還是過來了,也不知是半途沒有遇上還是怎麽了。
岑識和岑見不一樣,他年紀小,自小就是被好好護著長大的,也沒有見過許多政變,沒有在朝局之中涉水而過,幾乎是幹幹淨淨沒有沾過一點血的。
他能見到的最血腥的景象,也就是府中懲罰下人和後廚宰殺禽畜,以及在獵場之上射殺獵物了。
君留山是打算在他願意的情況下讓他留在京中從此幫扶君後辛,但也沒有想讓他就這麽直白地麵對上生死的殘酷,岑識並不需要去上戰場,也不需要自己舉起刀子來殺人。
“我、我擔心兄長和阿明,執意要來的……”
來了後就被嚇得呆了,怔怔將視線從地上拔起來投注到君留山的身上,讓眼前的黑沉血色褪去,裝進一些其他的色彩,他才悶在袖下猛然吸了一口氣。
胸口被他憋得生疼,動一下就想彎下腰去,混著鐵鏽味的空氣猛然進去了,衝撞得更加難受,激得他連胃中也一起翻騰了起來。
捏著袖口和握著弓弦的手都緊張到了發白,關節泛起了隱隱的青色,有細細的血跡順著弓弦流了下來,他的手掌被弓弦切破了一些,自己還沒有感覺到疼。
林眉拿著從另外一具屍體手中找到的弓,邊研究邊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神發木麵無表情的少年,朝折寧示意讓他把人直接拎走。
折寧行禮之後走過去,和岑識默默對視片刻將人半拎了起來就往回走。
岑識也沒有掙紮,他也聽見了兄長他們無事,也沒有在現場看見什麽人受傷。
雖說還是因為過於慘烈地直麵了這般的場景而心中漫上難言的恐懼,到底還是鬆了口氣,也完全不想再留在這裏了。
隻是,原來表哥和兄長他們,這些年都已經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了嗎?他看見了,連表嫂都是一派淡定泰若自然的模樣。
“這樣的事情……經常會發生嗎?”
走出一段路那處也被遮得看不見了,他身上終於被因為臨近正午而被烘烤得暖洋洋的林子給捂暖了回來,冷汗也轉眼冒了出來,不再是感覺陰冷到連冷汗都被屏息憋回去了的程度。
折寧也放開了他的領子,改為扶著有些腿軟的郡王爺往回走。
“府上有暗衛和安寧衛守著,京中也有重重兵將日夜守護,少有能這樣放肆的人。”
“可離了京呢?當年表哥上了戰場的時候,我才七八歲,隻記得兄長有時會在院中拿著表哥送來的書信,愁眉不展地沉默許久……”
“表哥在戰場上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岑識抹了一把臉想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他其實連那些人的死狀都因為太過震驚和驚慌而沒有看清,隻能記得他們倒在地上,地上又滿是血跡的樣子。
折寧用餘光瞥了他一眼,半晌才輕聲答了一句,就抿了唇扶著他隻埋頭趕路了。
“這與戰場比起,不過不值一提。”
穿金咽玉無憂無慮長大的小郡王,在他十幾年的人生之中,當真如同他的封號“永平”一般,從來是平平安安的。
幼時最大的苦痛是父親的離世,但也因為年紀太小,那樣的痛落在他身上,也輕了許多。
少年時期的煩惱是如何麵對自己的未婚妻,以及有些思念不能常常見到兄長,但有母親陪在身邊,郡王府也是溫暖明亮的。
鮮衣怒馬縱情恣意才是他的人生,也是老岑侯預見過的屬於小兒子的人生。
走出林子迎麵遇上擔憂的向亭和君後辛時,岑識已經至少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來了,就是唇色還有些白,手也在衣袖下不自覺地緊攥著,掌心濕得都要握不住拳了。
折寧將人交給了在外麵守著皇帝和向亭的折思,就被君後辛叫住了急切詢問裏麵的情況。
“剛才見表叔帶著那個孩子出來回去了,王叔和王嬸又在裏麵怎麽樣了?是什麽人竟敢如此大膽?”
“回皇上,王爺和側王妃一切都好,並未遇見襲擊,稍後也會回來,刺殺者身份還在調查之中。”
“還請皇上和郡王、向禦史都先回別院中休息,待王爺回來後,再與諸位詳說。”
君後辛顯而易見地長出了一口氣,剛才岑見護著那個灰發少年回來走得急,看著少年似乎受傷難受又遮住了眼睛的樣子,他也沒有拉著岑見細問。
折思和他們一樣等得焦急,但又要在這裏保護著他們,沒有辦法親自往裏去看情況。
他們本來在外麵正看著君留山讓人送回來的那頭黑熊驚歎不已,聽見了驚徹山林的哨聲折思就是臉色一變,立馬叫了暗衛來將他們護著。
“林中出了事,請陛下和向禦史當心。”
“是王叔他們出事了嗎?!”
君後辛和向亭也是一驚,君後辛抓住了折思就想要進林子去看,卻被折思按在了原地,又讓暗衛將他圍起,自己也提著劍堅守在了他們身邊,不肯離開一步。
“如今情況不明,小人不能讓陛下出事。王爺他們身邊也都有人跟著,不會這麽容易出事,這哨聲是召集人的信號。”
君留山、林眉、岑見甚至孟明都是一流的高手,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岑識。
但岑識身邊也是特意多派了幾個人前去保護的,聽聲音傳來的方位也不像是岑識那邊出了事情。
折思壓著人不動,也沒有貿然讓人將他們帶回別院去,暗衛都要在這裏待命以防林中還需要人去,送人回別院隻會分散人手,容易被打個措手不及。
後麵就一直沒傳來動靜了,他們一邊安慰自己這說明事情不算太嚴重,一邊又忍不住提心吊膽。
特別是以折思為首的暗衛在大漠之中都被嚇得夠嗆,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又要在君後辛和向亭麵前強作鎮定,折思手中握著的劍柄都已經燙手了。
等了許久他們才看見岑見半護著孟明帶著兩個暗衛回來,匆匆說了兩句岑見就帶著人回別院去了,折思他們也才算將心放了一半下來。
君後辛也知自己現在留在這裏不過是給暗衛多添一份麻煩,稍作思索後便頷首,扯了向亭和岑識兩個就往回走。
折寧走到折思身邊,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話。
“王爺和側王妃現在都在查看屍體,派人去山下再多召些人上來,將林子給圍住,搜查是否還有其他的人藏匿在林中。”
“宮中的暗衛也需要去報個信,讓他們派人上來保護皇上,等王爺回來就護送皇上回宮去。”
“我知道了,你先回王爺和側王妃身邊去。”
折思點了點頭,叫了五個暗衛去跟著君後辛、岑識和向亭,岑侯已經回了別院,別院那邊應該已經戒了嚴了,現在將人送回去就不用再擔心。
馮喜和林善在別院中急得團團轉,又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連院子現在都出不去。
以往不見蹤跡的暗衛全都露了身形,拿著寒光刺眼的兵刃守在各處,神色分外的凝重,也不許他們隨意走。
皇帝到現在都沒有看見人影,前麵的院子究竟還有什麽人在也不得而知,馮喜差點一咬牙就跑去翻牆了。
“要是陛下有個什麽不測,看誰能擔得住!”
暗衛木頭一樣守在門口,任憑他怎麽叫罵焦急都不肯讓他出去一步,也不肯好好說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麽,馮喜差點連攝政王要謀朝篡位的話都說出來了。
林善見勢不對撲了上去一手捂著馮喜的嘴一手抱住他的腰,用了渾身的力氣才將人拖了回來。
拖進屋子中將門一關,擦了擦汗眼看馮喜還急得跳腳要罵人,林善苦笑著連連求他少說上兩句。
“他們應該也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的,都和我們一樣一直守在這上麵呢。”
“之前小的隱隱聽見峰下的山林中傳來些動靜,想來是那邊出了些事,陛下他們要回來也要花一些時間,師父您且再耐心等等。”
他又往門外小心看了看,見馮喜還不肯聽勸,胸膛一起一伏地喘著粗氣,又湊到了人身邊抬手搭在人肩上,用力把人往椅子上按了下去,壓著聲音在他耳邊急聲提醒。
“師父別忘了,還有皇長子殿下也在這裏,若真有了什麽事,你我拚死也要護下殿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