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參郡王
“私牙高價將人賣給他們是不管以後的生死的,因為私牙得的銀錢多,買人的時候給的錢也多一些,那些賣兒賣女的人家也就會為了多的那一點錢,而交出自己的孩子。”
這是一件無奈的事情,官牙是不可能將條件給放寬的,因為要保護大部分在牙行進行買賣的人,但條件嚴格就禁止不了私下裏的那些逐利之行。
講規矩一些的私牙尚還好,能在私下各自約束著一些,與官牙也算是心照不宣地維護一個地方的平衡。
而不講規矩的從來是嚴懲不貸,隻是財帛動人心,各種昧著良心的買賣還是屢禁不止。
“拐子拐賣的孩子,和這些私牙手中出去的孩子,就成了焚仙門收集的主要目標。”
“你若要查此事,就需查上一查各地的牙行,之後本王會讓人給你擬一個名單,你再讓暗衛照著名單往下追查。”
“本王懷疑一些私牙,甚至是官牙,背後的人不是焚仙門之人,就是和焚仙門是有牽扯的。”
君留山肩頭一沉,一條手臂搭在了上麵,溫軟的身體也跟著靠了過來,一隻手抬起按在了他的眉間輕輕揉散了擰成一團的眉頭。
“天道都有漏算之時,王爺隻是一介俗人罷了,怎能算盡天下人心。”
“知曉了惡人,且將惡人除去便是,但有惡人這一件事並非是王爺的過錯,那些孩子也不是王爺所害。”
君留山將手掌覆在那隻手上麵握著貼在了闔起的雙眼上,林眉垂下首去看他,手背上是溫暖幹燥的掌心,手下是冰涼的皮膚,細長的眉睫不安穩地在掌心輕顫著。
林眉趁著他看不見,俯下了身在抿起的薄唇上輕碰了一下,又笑著抽出手兩手環上了君留山的肩。
“若是王爺急著想要將事情查出來,那我也提前去閩川郡,早一日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將那些人繩之以法,王爺也能早一些放下心來。”
“不用,你把傷養好了,本王才能放心讓你出去。”
君留山睜開了眼,小心握住了她受傷的肩頭,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但這兩日晚上總會泛起一些酸疼,君留山和林眉一樣感同身受。
被君留山按上去林眉反射性地一抖,肩上的那隻手就在穴道上按揉了兩下緩解著她的不適,又將溫熱的掌心隔著衣物貼在了傷口的部位。
“先生給你的那瓶藥你是不是又忘了擦了?”
攝政王無奈地用餘光看向貼在他頸邊的人,緩緩在肩上按揉著。
今日文書都送了過來,早起時他就被折思請了過來說事情,沒來得及給林眉上藥,那藥效用不錯,就是塗上去會有一陣被火燒的疼,林眉沒人看著就不願意擦了。
林眉一動不動地抱著他裝死不肯說話,但肩上本來略微緊繃的肌肉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自從有了那個奇怪的通感之後,他們兩人之間就很難瞞得住一些事了,不論攝政王還是林眉,難過的時候就算麵上再雲淡風輕,至少是瞞不過對方的。
他們都在艱難地學著適應這樣的事實,也都在小心試探著怎麽在允許的範圍內去關心對方,且讓這個範圍慢慢變大。
享受了一會攝政王的親自伺候,林眉先鬆開擁抱站了起來,按著自己肩膀活動了一下。
“我看我還是先回房去休息一下,不耽誤王爺處理公務了。”
再這樣耽擱下去,今晚還不知道要忙到多久才能睡覺。
君留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臉上終於冰雪消融露出一點真心的笑意來,重新撿起一本文書攤開了來。
“回去沐浴之後先把藥給擦了,其他的等你身體真正養好之後再去說吧。”
“否則,即便是本王放你離開,莫上先生也不會同意的。”
林眉點了點頭,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轉回身斜靠著門框,對疑惑望過來的攝政王挑高了眉。
“剛才我突然想到,王爺,如今已經四月了,你我所約定的一年之期已滿。”
“現在我便是想要從王府離去,王爺你也是不該攔著我的。”
“所以你要離開嗎?”
再次被打斷的攝政王放下了剛才拿起來的筆,跳躍的燭光在他的眼中一晃一晃,照亮了黑沉的眸子。
“不,我隻是想讓王爺知道,現在我不是為了那個約定留下來的,而是為了王爺留下來的。”
林眉說完這一句就瀟灑地走了,門外的月色皎潔,廊簷下掛著的燈籠散發著朦朦朧朧的亮光,在略顯急促的步伐前被帶起的風吹得一陣晃動。
門內明亮的燭光把案後的那張冷白如玉的臉也給燒得紅了,被遺留在屋裏的攝政王鎮定地拿起筆在文書上寫下一行字,一張臉卻越來越紅。
沒敢往書房門外站的折思和折寧在廊下的拐角處守著,互相看了看都是麵色古怪,直到快要月上中天了才看見他們家王爺熄了蠟燭出書房裏出來,威嚴沉穩地往臥房走去。
就是腳步放得有些太慢了些,掃過來的眼神也有些太冷了些。
第二日君留山早起上朝,還把岑見和一直沒有入宮正式拜見皇帝的岑識都給帶上了,安怡長公主在林眉和丁越羅的陪伴下也入宮去拜見太後。
按理說他們這樣有正式賜封的宗室在入京的第一時間就該去宮中拜見,但最後卻是皇帝親自去見了人,還經曆了一場刺殺,讓皇帝受了傷。
若非岑見傷得最重,太醫院上下都能為他作證,加上攝政王也在刺殺中傷得不輕,朝上參人的折子和懷疑他們居心叵測的流言可能已經喧囂塵上了。
就這樣岑識跟著兩位兄長去宮中等著上朝的時候,都還能感覺到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時不時往他的身上刺一下,但在他看過去的時候又若無其事地移開,或是挑釁地同他對視。
岑小郡王一張臉越發冰冷,和他身邊淡然處之的兄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坐在前麵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攝政王淡淡地將人叫到身邊來,拿了一塊皇帝讓人送來的點心給他,四周的窺探在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整座大殿都安靜了下來。
君後辛來的時候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群臣拜下去遲遲沒有聽見叫起,皇帝大步踏上玉階一甩袖坐到龍椅上,冷然看著下麵的一眾人等,抬手叫了馮喜過來。
“馮喜,你是怎麽辦的事,朕不是交代了你給東盛侯與永平郡王也賜座。”
“是奴婢的疏忽,請陛下恕罪,奴婢這就去安排。”
馮喜連忙躬身認錯,急著向下麵玉階兩邊站著的直殿內侍使了個眼色,兩個內侍快步退出殿外去搬來了椅子給岑見和岑識放在了攝政王之下。
“侯爺、郡王,請。”
等兩人謝恩落座之後,君後辛才讓馮喜叫了其他人起來。
向亭混在文臣中不著痕跡地在起身時揉了一下腿,隻覺得自己這兩天是真的有些黴,老是招來這種無妄之災。
“永平郡王久未回京,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朕卻聽聞受到了不少參郡王無禮的折子。”
“禦史台就罷了,怎麽禮部也給朕遞了兩道上來?”
“宋川,你剛調任禮部,不如就你先來說說怎麽回事吧,朕也看看朕是不是信任對了人。”
原吏部右侍郎、現禮部尚書宋川心中暗罵了一聲,還是恭恭敬敬站了出來。
他現在就和向亭是一樣的感受,今天真是遭了無妄之災了。
“回陛下,此事臣之前是當真並不知曉,臣今日才上任禮部,如今部中上下的人都還沒有認全,這折子遞到陛下手中的時候,臣連禮部的衙門都沒有跨進去。”
君後辛從馮喜送上來的折子中把禮部兩個員外郎遞的折子挑了出來,一同攤開了放在膝頭,低頭逐字逐句地看了起來。
“朕也不是要問罪於你,宋卿不必緊張,隻是宋卿可能猜得到這兩道折子上寫的什麽嗎?”
“臣……”
宋川往上瞟了一眼皇帝的臉色,又迅速地掃過那邊的攝政王和岑家兄弟,一咬牙舉起了牙笏腰折得快把頭低到地上去了。
“回皇上,若臣猜得不錯,是以入京不朝,及與攝政王……與攝政王從往過密……”
入京以來,不要說是從往過密了,岑家兄弟和長公主至今都還是和攝政王住在一起的。
地方上坐擁多郡的外姓郡王半個宗室,和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如此親近,他們不可能以此去找攝政王的麻煩,但也能找一找永平郡王的麻煩。
其實也不是他們就多想針對永平郡王,而是最近攝政王似乎有心動一動宗室,朝中聽聞了風聲後都有些擔心。
當年宗室是和世家、勳貴一起被打壓下去的,現在狄家和向亭作為世家的代表似乎有重新興起的希望,要是宗室翻了身,是否世家和勳貴也真的要重回朝堂?
岑家在岑見代表淳榮王府宴請士子的時候就被朝中上下都查了一遍,才發現他的背後代表了什麽。
世家、勳貴、宗室集於一身的人家,自然也就成了這一次朝臣的問路石了。
清流如今羅有恒不理事,許多人私下都在這一次的事情上和沈士柳一派達成了共識。
“朕也不知諸位是否還記得,當年太祖親自賜了岑家國姓,東盛侯與永平郡王也被仁宗和先帝賜了國姓且登名玉冊,是正正經經的宗室。”
“且長公主是仁宗嫡親妹妹,也是如今朕與王叔還在世的唯一一位嫡親長輩,東盛侯與永平郡王都是朕的表叔,也是與王叔一同長大的親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