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軍權
一人開了頭篡位,就會有其他人的心思也活絡起來,這個時候隻有強勢鎮壓才能坐穩皇位,光想靠著一張嘴一支筆,軍中的刀槍也不介意和你比比是骨頭更硬還是刀更硬。
君留山對此也是頷首,順便給君後辛解釋了一下。
“之前軍隊多數都在各勳貴家族的手中握著,他們大多都是世代忠義又驍勇善戰,其中以幾家為首幾乎代代駐守邊關,手下將士半數可能都是家臣。”
“沈士柳即便想要爭奪軍權也是無從入手的,但如此的軍隊也為皇家所忌憚,因此勳貴也隨同世家沒落,但那時楚帥又在軍中異軍突起,很快將大嶽被分出來的兵權握在了手中。”
中間沒有給人留下一點插手奪權的時間,也打了當時誌得意滿的沈士柳一個措手不及。
“而楚帥去後的事你們也都是知道的,當時沈士柳也已經被先帝逼得告病兩年餘,沒有機會與本王相爭。”
有些事是君留山後麵慢慢從記載和卷宗之中拚湊出來的,有些是在他受詔回京後,正式拜為攝政王之前,先帝躺在病榻上告訴他的。
“先帝曾與本王說,在陛下親政之前,決不可將手中的軍權交予任何一個人,隻有本王手握軍權,才能成為皇上最大的依仗。”
“即便是皇上想要,也不能提前將軍權交出。”
“先帝怕的就是這些軍權會被沈士柳暗度陳倉拿到手中去,即便不是他,也可能會出現其他的人。”
君弱則臣強,既然無法避免,不如將最有威脅的東西集中在一個最不可能謀反的人手中,也好過放下去滋長一些意料之中或意想不到的人的野心。
一人獨大威懾朝堂,好過眾人分權處處暗箭難防,這樣也能同時製約著君留山,讓他在獨攬大權之時又成為最為鮮明的靶子,朝臣在鬥倒他之前也不會在皇帝身上動太多心思。
先帝有一手好算計,之後的事也當真大多如他所料,唯一錯算的是君留山的身體狀況。
雖說先帝一向知道君留山身體不好,但依著他的推斷和太醫的判斷,怎麽也該能堅持到君後辛親政的時候。
卻沒能想到自己的兒子這麽爭氣,別的地方沒有什麽本事,卻差一點把他王叔給算計死了。
君後辛也想起了君留山兩次險些喪命,如今也可能活不過兩年的事,臉色發白,全是後悔和後怕。
“朕……是朕當初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為,還險些當真害了王叔,讓奸人險些得逞。”
岑見在他和君留山之間來回看了兩眼,當初京城用錯藥的那件事他隻聽君留山說起顧明玨的時候提起過,還想著是顧明玨為了對付君留山而為。
如今看來,背後參與的人可能還不少,說不定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手和眼還藏在更深的地方,窺探推動著事情的發展。
安怡長公主還記得林眉是為了什麽問起沈府,現在也不適合讓他們把君後辛的事情追究下去。
“若說沈家小姐的話,老身隻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和她父親很像的孩子,京中也曾盛傳過她的才氣不輸她父親當年,但依著老身看,她這孩子心思深沉才是不輸她父親當年。”
“聽聞之前太後對她很是依賴,側王妃你入宮的時候還和太後為她起了衝突?”
林眉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眉間不自覺攏起了細痕,緩慢搖了搖頭。
“也不算是……太後本身便不喜我,她在太後麵前還一個勁地為我說好話,但太後的態度也確實因為那些話而對我更為惡劣。”
“當時也看不出來她是否是故意為之,但倒是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
“她似乎心悅王爺,長公主又說她為人肖父,那我便能理解當日之事了。”
林眉沒有和沈士柳正麵相對過,但在瘟疫一事上沈士柳的做派就已然讓她分外不喜。
看起來當時的沈府是救了百姓還不圖名聲,但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棋,都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和功績。
也是多虧那一件事,沈府名正言順還風光無限地回到了朝堂之上,可他們在背後算計了多少,瘟疫之事當真隻是顧明玨一人所為?
如今回頭去看,便是讓人細思極恐不寒而栗。
沈墨濃肖其父,那她被沈士柳送進宮來又費心博得太後喜愛,究竟是為了什麽,又中間做了什麽?
不過其他人注意力倒是都被沈墨濃喜愛君留山這件事給牽了過去,岑見和岑識兄弟兩人都不可思議地抬高了眉,君後辛也是震驚又茫然地去看自己的王叔。
安怡長公主看起來稍稍沒有那麽意外,但睨向自己侄兒的視線也是戲謔,似乎沒想到他這麽一根木頭能這麽的招人。
不過攝政王本人才是最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一個,他看著隨口說出這話的林眉,眼中的震驚一點不比君後辛少。
林眉從那些陰謀詭計裏回過神來,就看見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對勁,君留山的臉色變得深沉無比,唇角繃出了一道銳利的直線。
“這……王爺這是怎麽了?”
這話君留山自己是說不出口的,岑見輕咳了一聲替他表哥問了出來。
“表嫂為何說,那位沈姑娘心悅表哥?沈府與王府向來是不對付的,表哥也與沈姑娘從來沒有什麽接觸。”
“當日皇上與王爺前來慈安宮之時,她看著王爺的眼神我一看便知了。”
林眉說完了才感覺有些不對,再去看君留山的時候,果然看見攝政王已經眉眼含笑,心中的歡喜藏都藏不住了。
岑見當即拱手,拉著弟弟推著君後辛,跟著安怡長公主繼續往前走,將他們兩人留在了原地。
君後辛還沒有反應過來,等著走遠了繞過假山看不見人了,岑見才失笑搖頭和他解釋。
“表哥和表嫂實際上都不是多解風情的人,也隻有因為事關心愛之人,才能在一眼之間看清另外一個人的心思了。”
“若是沈小姐換一個人喜歡,或許表嫂也等著她親口說出的那一天才能反應過來,畢竟沈小姐不是像嘉禾郡主那般,會直白地表達出自己的心意的,她的身份也不允許。”
岑見自己雖是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岑家這一代需要娶妻生子的也隻有他的弟弟,但看得多了身為局外人她有時還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林眉既然如此說了,沈家那位小姐就算背後還藏著更多的心思算計,對他表哥的喜愛至少也有三分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沈家小姐會喜歡上他家表哥,在他的記憶中,他家表哥真的和沈家沒有什麽交集。
“當初表哥還是皇子,沈相還沒有後來的地位,而且表哥也幾乎沒有機會接觸大臣。”
“後來表哥出宮建府封王,正是朝堂上世家和皇權還有寒門爭鬥之後,沈相位極人臣的時候,表哥更沒有什麽心思去接近這樣一位重臣。”
沈士柳閉府不出的時候,君留山還沒有跟隨楚帥出征大漠,在朝堂上幾乎連名姓都沒有。
當年的安王殿下隻是作為先帝最小的幸存的弟弟,證明先帝沒有對宗室趕盡殺絕的心思而已,無親無族,既無皇帝恩寵又無封地傍身,誰會關注這麽一個宗室。
要是君留山的地位能高一些,也不會被指使出去做監軍的活計,險些死在大漠之中了。
“臣也實在想不到沈家小姐是什麽時候能認識王爺的,十三年前沈家小姐都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吧。”
嘉禾郡主是被君留山養大的,見識到的也是後來在朝堂上殺伐果決威嚴日重的攝政王,會傾心於他並不奇怪。
沈家小姐就算在他們不知道或不記得的時候認識了君留山,認識的也不過是一個陰鬱的空有天家姓氏的少年,就算長得好看,當年京中那些風流倜儻的少年郎也並不少。
岑見自己雖然是因為君留山長得好看而纏上了這個表哥,但他也不止是看相貌的,而是當年年紀還小的他有一種似是而非的預感。
說不清楚是什麽,但他就是能知道這或許就是自己以後要追隨的人了。
這是岑家人的宿命,他父親比他看得還清楚,所以從來沒有阻止過他。
沈家小姐總不會也和他一樣?岑見轉頭看向他有未婚妻、談過男女之情的弟弟,試圖找到一個答案。
岑識無辜地給他兄長望了回去,他是從小青梅竹馬來著,和這樣的飛來情債不可同日而語。
安怡長公主作為過來人,抬手在鬢角拂過,將碎發都攏到耳後去輕輕笑了笑。
“情愛一事,誰又能說得準呢,或許就是少年時的驚鴻一瞥罷了,就從此心心念念不能忘懷。”
就像她當年和岑宿一樣,誰都說長公主尊榮至極,也不知道誰家兒郎才能配得上,她卻一早就將自己的心許了出去。
“隻是也不知沈相又是否知道自己女兒的心思了。”
沈相知不知道還不好說,但剛剛知道的攝政王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再去理會那件事,隻顧著看著林眉,看得側王妃麵上都染上了胭脂,耳朵更是要紅得滴血。
君留山看林眉這般模樣,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過去拉住了她的手,就被側王妃凶悍地一把扯住了衣襟往下一拉,兩人的影子就徹底重合到一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