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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成長

  但是朝堂之上的氣氛還是不太好,沈士柳逃離京城自然不是好事,君後辛沒有大肆整頓朝臣,也沒有將沈士柳的舊黨全部清除。


  一件件有關於藩王暗中囤積兵馬、私造兵器等事情,或真或假地傳到了京城的地界來,一些人還以為能鬆上一口氣,將朝中的目光都聚集到藩王叛亂的事情上去。


  在他們逐漸安心的時候,君後辛在朝堂上輕描淡寫地丟下了一份折子。


  “沈相去了朕的三弟身邊,聽說三弟禮賢下士,親自到封地邊界去接了沈相。”


  “想來是京城這個地界不養人,王叔常年病著,沈相也臥病多年,三弟的封地地處南域,氣候這些也確實要比京城好上不少,沈相過去養病也是不錯的。”


  下麵的朝臣一時沒有人出來接話,君後辛也不是想將這件事情放到朝堂上來討論,他不過是通知一下他們這件事。


  “三王如今已觸國法,朕身為兄長甚是痛心。”


  “朕登基之時,諸弟尚且年幼,以幼齡受封王位前往封地,多年來與朕相見不過幾麵,但朕身為長兄,對他們便有教導之責,今日他等做出此糊塗之事,朕之責深矣。”


  朝臣也看不出來君後辛這番話說得是真情還是假意,但以三朝帝王的行事來看,也沒有見誰對親兄弟有什麽親親之情的,反倒是將唯一一位公主供得尊榮無比。


  君留山是先帝朝時期的意外,朝臣們不覺得這樣的意外還能來第二次。


  這三朝皇帝之下,不論什麽身份都是有危險的,隻不過今上的兄弟們有人選擇了反抗,之前的那些人則因為各種原因選擇了逆來順受。


  “陛下,王爺們都還年幼,皆尚未弱冠,會做出這種事來,定然都是受奸人蒙蔽,陛下當先下旨,告諸位王爺,隻要將身邊奸人交出,朝廷即可既往不咎。”


  岑識現在是站在文臣之前的,他是宗親,輩分上還要長皇帝一輩,從他正式上朝開始,就占了那個位子。


  他出來說話也是方便的,因此他也在這時第一個站了出來,其他朝臣則低首不語,他們還要再等等皇帝的反應。


  天家打架臣子參與太過便容易受到殃及,君留山這一脈的人是因為胸有成竹,因此並不急著在此事上出頭,其他的人則是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再給自己橫生枝節。


  君後辛點頭同意了岑識的提議,當殿便要叫人擬旨。


  “雖有大錯,然畢竟與朕是至親骨肉,先帝在病榻之上對他們也多有掛念,也曾對朕殷殷囑托,讓朕照顧好他們。”


  “若他們能及時迷途知返,交出身邊一應奸佞,朕也可以對他們網開一麵,如此,令宗人府即刻擬旨發往各封地,當盡訴朕憐惜之意。”


  宗人府官吏當即出麵領旨,君留山身為宗正,沒有那麽多時間管理宗人府的事情,又沒有其他宗親能插手宗人府的事,大部分時候還是這些官吏在管事。


  但是這樣的旨意他們還是第一次遇見,雖然該怎麽做他們都心中有數,但讓他們拿不準的是現在陛下的心思。


  宗人府的官吏在下了朝之後去找岑識請教,這件事要怎麽辦才能合皇帝的心意,更加重要的是要合攝政王的心意。


  岑識是要趕回去陪母親和唐佩盈用飯的,被人攔下了也不願意耽擱太久時間,隻挑了挑眉,向上一拱手。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法規在前,豈容此等大逆行徑。”


  幾個官吏心中一凜,肅容向岑識拱手道謝,又匆匆趕去擬旨了。


  岑識回到家中後,將這件事說予了安怡長公主聽,安怡長公主拈著一朵新鮮摘下來的花無奈一歎,皇家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在我幼時,兄弟親睦,長輩之間其樂融融,那時尚不能說一句天家無親。”


  “年歲不催著人老,卻催著世事變啊。”


  岑識跪坐在安怡長公主身邊,看著那隻拈花的手將花送進天青色的瓶中,將一條巾帕呈給安怡長公主擦手。


  “天家與普通百姓之家也無不同,為了一份家產尚能爭得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來,何況是爭奪天下的權柄,身份相殊而人心無異。”


  “不論什麽身份,在利益之前,該和睦的人還是和睦,該反目的人還是反目。”


  他往前挪了挪,乖巧地給安怡長公主敲肩,夕陽把他的眼睛照得透亮。


  “阿娘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


  “陛下和表哥也和好了,又有了一家人的樣子,冬奴漸漸長大,大家都會好好地教他,以後隻會更好的。”


  安怡長公主放鬆地倚著憑幾,指揮著小兒子捏肩捶腿,夕陽暖融,曬著太陽說著閑話也是享受。


  “你說的倒也沒有錯,你們這一代、陛下這一代,都已經卷進了那些恩怨情仇、兄弟鬩牆的禍事裏,隻願能就此終結,讓冬奴那一代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過吧。”


  “這一次就隻提了親王叛亂,沒有提那些逃亡民間的孩子嗎?”


  之前岑見與她談過一次君留山的意思之後,她就一直在關注這件事情,她不知道君留山他們最後想要怎麽處理這件事,也不清楚自己希望有個什麽結果才好。


  但對她來說,事情既像是昨天才發生,她才聽聞了噩耗,也已經過去了很久了,久到故人連夢裏都不再歸了。


  岑識點頭,他是知道所有事情的,王府和皇宮的暗衛送上的消息他都會過目,也知道這一次的事情那些逃過一劫活下來的宗親,是有參與的。


  “但是更多的人還是打算自己好好地生活,不想再牽扯進那些恩怨中去了,若是將這件事說出來,他們所有的人都會被牽連的。”


  別的不說,孟寺要怎麽自處?聽聞孟寺的兄長已經準備去找這個在大漠掌握了一部分軍權的弟弟了。


  要是他兄長的事情被宣告天下,哪怕孟寺沒有任何反叛之意,對大嶽也忠心耿耿,定然還是會有許多人為此擔憂,從而斷送孟寺的從軍生涯。


  這是有功的將士,不是有過的罪人,君留山他們不能這麽寒將士的心。


  “況且,當年的事是皇室內部相殘,阿娘您也知道這算是皇室的醜聞了,隔了這麽久再翻出來,對皇室的影響也是不好的。”


  “好不容易現在朝局安穩了,皇上和表哥關係緩和之後朝堂和以前相比變了太多,不能讓有心人拿住這樣的把柄,破壞現在的朝局。”


  安怡長公主欣慰笑著抬手拂過兒子的肩膀,岑識也在一天天長大,來到京城之後人又開始抽條了,穿著新作的衣服,和以前相比也感覺變了不少。


  給兒子做衣服的事安怡長公主從來都是親自過問的,她很清楚,岑識在脫離少年單薄的體型,往更加挺拔的青年變去,會逐漸變得像他的父兄一樣,撐起屬於自己的天空。


  為人母者,她又欣慰又有種淡淡的失落。


  長子從來優秀,幼時還在父母膝頭撒嬌,跟著他表哥身後跑得跌跌撞撞,但很快那孩子就變成了別人口中優雅矜貴的侯府世子,變成了樣樣都出色人人交口稱讚的孩子。


  自此後岑見便代表了岑家的門麵,性格也逐漸變得溫和自持起來,在岑宿去後又一下展露出了他的堅韌。


  都說岑見傲如鬆竹,而鬆竹是無法彎下腰來的,他的溫柔不再如花獻美於人,而是為人遮風擋雨。


  岑識不一樣,這個孩子從小就被許多人庇護著,他是幼子,又是郡王,是再尊貴驕傲不過的,所以他性子跳脫,他幼時怎麽在父母身邊撒嬌,長至少年了還是如此。


  他一直陪伴在安怡長公主的身邊,需要擔起的責任隻有怎麽哄得母親天天開心,照顧好母親和未婚妻。


  最大的苦惱也不過是母親不高興了,第二是兄長怎麽還不回去看他,第三是未婚妻又來折騰他了。


  這樣一個孩子,他也終於長大了。


  “你們能有這樣的思慮很好,你和陛下都長大了。”


  “阿娘放心吧,就算我們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朝中還有那麽多的大人幫著呢,我也會好好跟著他們學習,不會辜負兩位兄長的期望的。”


  岑識和以前一樣擠到安怡長公主的身邊,殷勤地給安怡長公主剝著葡萄,長公主好笑地點了點他的腦袋。


  “怎麽不說不辜負阿娘的期望呢?”


  “阿娘不就是希望我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嗎?阿爹和阿娘都是這樣的啊,阿蟬知道的。”


  岑識得意洋洋地將剝好的葡萄放到玉盤裏,本來這個時節稍微冰鎮一下會更好吃,但長公主畢竟年紀在那裏了,岑識在吃食上格外的注意,寒涼的東西都注意著不讓多吃。


  玉盤先在水裏冰過,拿起來微微帶一點涼氣,再將果子放進去,吃起來就沒有什麽涼氣了,但是果子上也能有些涼爽。


  安怡長公主從來喜的就是他的用心和貼心,之前淡淡地失落也轉變成了慰貼,沒有再多說什麽,撚起一顆葡萄送入了口中。


  岑識給她剝好了五顆之後就不再剝了,轉而去拿了切好的黃瓤西瓜,給母親留出最甜的那些裝在碗中,自己拿著一牙啃得歡。


  相比起他們在這邊的其樂融融,沈士柳父女在屋中對坐著,沈士柳尚還能波瀾不驚,沈墨濃已經有些焦慮了。


  “父親,難道您真的要答應他們的提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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