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六十三章:林側夫人
林眉眼看著這位林側夫人的臉色也是如紙一般的蒼白,心中本來還對這件事情有些別樣的看法,不過想來想去,白領主的多情都隻是他自己一個男人的事,在這個時代裏,有多少女人可以強硬的拒絕男人的恩寵?
是以林眉心中對這位林側夫人也有了些憐憫,再把嬰兒交還給這位林側夫人的時候,還溫言安慰了幾句。
林側夫人把孩子重新抱在了懷中,和蘇統領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就順著原路返回了,再走下了重重的高台之後,她抱著孩子上了一座軟轎。
“這位林側夫人的身子看起來並不好。”在那坐軟轎離開了自己的事情之後,林眉閑來無事對蘇統領說。
君留山這個時候已經到前麵去了,他對守在這死氣沉沉的臥室門口沒有興趣。
蘇統領也是長歎一口氣。
“可不是,這位林夫人年紀輕,和領主是在庵堂裏結識的,領主當日……便寵了林夫人,那之後就將林夫人放在庵堂裏一直養著,自己也是時不時的就去探望。”
“要不怎麽說林夫人也是命好,領主去了幾次之後就有了身孕,她本是出自林家旁支,身份低,不然之前也不會一直在庵堂裏呆著,在有了孩子之後,雖說領主也是多番照顧,不過這孩子還是在庵堂裏被生出來的,後來夫人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更是去鬧了一番,當時林夫人還沒有出月子呢,就被夫人在雨天裏……當日據說林夫人差點就要沒氣了,雖說領主去的及時,但從此之後身子就不好了。”
林眉回想著剛才見到的這位林夫人,看起來輕輕皺眉的樣子頗有幾分可人,那張臉長得也是國色天香,一朝被這領主看上,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更何況這孩子如今才隻不過幾個月大小,就麵臨著要沒了父親的風險,到時候這孤兒寡母要怎麽過日子?
林眉轉頭望著那扇被關的緊緊的門,有悠悠清苦的藥味從那門裏傳了出來,林眉閉上了眼睛。
“一定會好的。”
一定會好的。
在領主的臥室之內,孟明正一臉嫌棄的看著白領主裸露在空氣之中的那雙腿,他的臉看起來倒還是正常的,隻是那雙腿現在已經幾乎不剩下什麽了,想必是那日的火災對他的這雙腿……
岑見皺了皺眉。
“這雙腿是必定要截掉的,若再不動手,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他站起身擦了擦手,還沒有來得及把手中的手帕放回原位,就被身邊的孩子給接了過去,然後又拎起了他的手狠狠的擦了兩下。
岑見知道是自己的手剛剛觸摸過白領主的那雙腿,引起了身邊這孩子的敏感,於是也沒有說什麽,而在床邊守著的兩個老醫官則是長籲短歎的。
“這位神醫,我們兩個怎麽不知道如今怎樣治療我們領主才是好的!隻是你不曉得我們領主的脾氣,若是在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雙腿不見了,恐怕是要比死更難受。”
岑見看著那兩條就算是留下來也一定沒有用處了的焦炭腿,抿了抿唇。
人總說有教無類,在他看來醫者也是相同的道理,無論這個病人此時情態如何,隻要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就必定要事必躬親。
也正是如此,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兩條腿就算是保留了下來,到時候隻要這位白領主把雙腳往地麵上一放……
這雙腿但凡承受了些力氣,就會瞬間斷裂。
岑見不是不能理解這兩位老醫生的顧忌,畢竟若是他們兩個親手把領主的雙腿給鋸掉了,之後恐怕會遭到報複。
但是……岑見忍不住搖頭。
“小叔叔,走。”
孟明這個時候已經拽著岑見準備強行帶他離開了,這地方烏煙瘴氣的,還到處都充斥著濃重的苦藥味,孟明倒是不覺得有什麽,但是想來他的小叔叔一定是不喜歡的。
岑見卻執著站在那裏,沒有離開。
“若是二位不願動手的話,那就由我來做這個壞人好了。”
岑見歎了口氣,挽了挽袖子。
不管怎麽樣,還是救人要緊,反正以他的身份,就算是這位白領主醒來之後痛恨他想要報複……他也不怕。
雖說自從長大之後已經沉穩了許多,不過從骨子裏麵還是流著天不怕地不怕血脈的岑見動作清淡優雅,讓那兩位老醫生如獲至寶。
有人願意替他們兩個老頭子去擔著領主的怒火自然是件好事,他們兩個人當即從床邊站了起來,把所有的空間都讓給了挽起了袖子的岑見。
孟明看著這兩個老醫生的行徑,從鼻子裏麵發出了重重的一聲哼,但卻強行忍耐著自己,沒有對他們兩個動手。
岑見摸了摸他的頭發,又一次淨了手,兩個老醫生此時已經叫人送來烈酒兩壇並一柄神兵,專就等著岑見動手了。
若不是孟明知道自己動手,這位領主就絕無生還可能,他甚至都想代替岑見去動手了,在他心裏,他的小叔叔就應該一直光風霽月的,哪裏用得著做這種事情。
在這種心情之下,他又惡狠狠的瞪了兩眼那兩位醫官,兩位已經年逾花甲的老醫生在他的目光之下,愣是被逼出了滿頭的汗水。
岑見下手的時候就和他的人一樣清淡冷靜,縱使做的是斷人雙腿的事,也像繪畫一樣行雲流水,那兩位老醫生甚至還沒有看得清他是怎麽做的,就見那創口被清理得幹幹淨淨,並沒有給他們兩個留下什麽收拾爛攤子的活計。
他們兩個心裏都知道這位絕對不是池中之物,於是在岑見動完手之後,便千恩萬謝的對著他跪拜了下去,岑見不得已在開藥方之前先對他們兩個好好撫慰了一番。
有了岑見的湯藥灌下去,那兩條已經廢掉了的腿也被徹底清理了個幹淨,這位光耀了一生的領主眼看著氣息要比之前強了一些,應當是沒有多少光景就要醒過來了。
救助這位領主對於岑見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甚至可以說對於這兩位醫官來說也並不難,隻是這兩位醫生太過膽怯,隻敢用中成的藥吊著領主的性命就是了。
岑見斂了神色,目光看向了在這重重華麗的圍帳之內躺著的白領主,剛剛給他把過脈的兩根手指微微顫抖一下。
“敢問兩位醫官,今日聽說白領主在數月之前新得一子,可有此事?”
那兩位連連點頭,這位領主大人雖說在治理城池之事上相當英明神武,但卻有一個諱疾忌醫的毛病,平時從來不肯讓他們多請脈,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什麽明顯的病症的話,都不會想要見他們兩個。
於是這兩位對於領主大人的身體情況並不十分了解,隻是之前每次見到領主大人的時候都看見他麵色紅潤,聲如洪鍾,於是每一次都安心的覺得領主大人的身體很好。
“領主大人在出事之前身體一向健壯,林側夫人傳出有喜的時候,領主大人還曾經重重賞過我二人。”
這可就奇怪了,岑見回想著剛剛自己給這位白領主把脈的時候察覺到的脈象,這位白領主應當在許久之前就已經被人暗中下了會讓人斷子絕孫的藥,這麽多年過來,這種斷子絕孫的藥早就已經在白領主的體內堆積了許多,若說是許多年之前得了孩子,還可能是真的。
但在幾個月之前喜得貴子卻是完全不可能的了,縱然是這位白領主平時看起來麵色紅潤,沒有什麽不對勁,但岑見就是可以確定他的身子早就已經被毀了個徹底。
岑見作為堂堂一個侯爺,自然也沒少聽過在高門貴戶之中有這種肮髒事情,此時也並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裏。
他不是喜歡拿這種事情來說嘴的人,更何況這件事情本來也就與他無關,若是以後白領主可以自己察覺這件事情也就算了,若是他遲遲不能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那就讓他懷著欣喜去撫養一個嬌滴滴的小兒子也不是什麽壞事,他把手一揣,離開了充斥著濃重藥味的臥室。
秦將軍帶領的人沒有過多長時間,就把大公子帶領來要造反的那些人全數都給抓獲了,那些人都是姓白的宗親,他也說不清楚其中有哪些人是想要渾水摸魚獲得利益的,又有哪些人是真的被大公子的花言巧語給騙了,真的以為自己是在挾君子以令諸侯的。
他隻知道在他帶著人把那些人全都給抓獲了之後,即使是那些人已經被他的手下給壓著跪在了地上,也全都在罵罵咧咧的說著他的壞話,甚至有當著他的麵罵他家裏祖宗的。
對於這些話,秦將軍全都一笑置之,他在沙場上打滾久了,知道什麽叫做拳頭才是硬道理,隻要他的一雙拳頭可以把這些人打趴在地上,那麽這些人就永遠隻有用那雙嘴來控訴他的能耐。
若是真的有什麽能耐,哪裏還能不和他真刀真槍的碰一碰?既然非要做這個嘴上英雄,秦將軍也並沒有和他們一般計較的心思。
但是在他一笑置之後,本來已經打算回到主城裏去複命了的秦將軍,忽然聽到有人低聲罵了一句。
克妻。
他的雙眼一下子變得充滿了紅血絲,手中鋒利的寶劍刷的一下被抽了出來,橫在了那個宗親的脖頸上。
那個宗親本來隻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如今他們這些浩浩蕩蕩跪著的人,每個幾乎都在罵著秦將軍,他尋思著哪裏就少了他這一個!
怎麽這個秦將軍誰都不管,偏偏就對著自己拔劍了?那個宗親瞪著眼睛,渾身顫抖,剛想開口求兩句,就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