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異心
君留山這才又抬起杯子，垂眸喝了一口。
九蠻，自從顧明玨離開了之後，朝野上下又是一番動蕩。
顧明玨上一次回來之後便秉雷霆之勢而下，手段極其狠戾，以一己之力，讓九蠻朝野上下莫不戰戰兢兢。
那些曾經對他的兄弟俯首稱臣的人，現在都已經無可奈何地投在了他的麾下，而那些一直不肯歸順於他的人，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整個九蠻上下能夠一直耿著脖子，不畏懼他的人能有多少！ 若不是有些家族切身的利益受到了威脅，比如他的那些兄弟的妻族……那都是和他的兄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剩下的那些和他的兄弟們關聯沒有那麽大的官員們，哪一個是傻的？早就已經紛紛向他表明了誠意，生怕他不接納。
但表麵上這麽做，實際上就算是他再厲害，又哪裏能夠察覺得到每個人心中究竟是怎麽想的？
是以這一次，顧明玨在離開了之後，也是有一些人在心中默默打起了小算盤的。
顧明玨是帶著宋唯嚴一起走的，走前曾經將幾個心腹重臣給叫到了麵前去，言稱是大嶽的攝政王和王妃等人到了玉衡關，恰巧玉衡關此時又橫遭判亂，可能與九蠻中人有關。
他不得不去查清事實，等他查清究竟是九蠻的誰在暗中支持玉衡關的叛亂……
到時候自然是該如何辦，便如何辦了。
顧明玨對於他的那些心腹重臣說的話並沒有能夠保密，不過短短的幾個時辰，顧明玨要帶著宋唯嚴去玉衡關察清判亂事宜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九蠻上下。
那些暗中出手了的人自然是人心惶惶，他們心中都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麽要對玉衡關的事橫插一手——不就是富貴險中求，想要為自己求一個退路。
若是他們在九蠻覺得還可以有一爭之力，又何必要行此險招？
他們將所有的怨氣都加在了顧明玨的身上，若不是他橫斷專行，自己等人何必要承受這樣的風險後，還討不到好處。
真真是可惡得緊。
是以動手的那些人在顧明玨離開了之後，居然沒用多大的動作就聚集在了一起，他們平常都是耳聽四路，眼觀八方，自然知道還有哪些人也一起動了心思。
他們之前或許還會針鋒相對，不過現在既然顧明玨和宋唯嚴已經到了玉衡關去查清事實，之前還處在對立狀態的他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隻要是顧明玨查出來了什麽，他們都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畢竟雖然他們沒有成什麽事，但可都是出了力的。
想必顧明玨也不會允許他們背著自己，搞這些小動作。
那些人的中間還有軍方將軍，被叫來的時候剛剛從演武場裏脫身而出，渾身的盔甲還沒脫，就直接把兵器拍在了桌上，讓大廳裏的文臣都白了白臉色。
“這個顧明玨真是讓人好生生氣！若是他能讓人放心，我們又何必兵行險招！這一次居然把宋唯嚴也給帶走了，哼，等著他回來，就是我等生死之時。”
他這話說的雖然粗，但是卻沒有錯，那些心中對於武將隱隱約約有些看不起的文臣也沒有辦法反駁，反而低下了頭去。
“平時你們這些老家夥最是喜歡嘰嘰喳喳的出主意，怎麽到了這個時候一個個都跟鵪鶉似的閉了嘴？事情是我們一起做的，到時候要是被問責，一個人都跑不了。”
那個武將慷慨激昂的說了一番話之後，見眾人都是沉默又不樂意了，牛飲了一杯水之後，擦了擦嘴，揮了揮手說。
“將軍不要急，如今這顧明玨已經帶著宋唯嚴去了玉衡關，想必不日就要回來了，你我皆知顧明玨的能耐，他到了那邊去，必定不廢吹灰之力就會將你我的底都揭蓋幹淨。”
眾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話的這人品級在他們裏麵算是不高不低的，若是平時，他們根本就不會聽這樣身份的人說話。
但是如今，他們就不得不聽了。
因為這都是他們心底的話，被人說了出來，他們也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
“我們既然沒有辦法阻止顧明玨查清你我的底細，那幹脆就讓他沒有辦法回來。”
那武將狠狠一拍腿，瞪著眼睛說。
“什麽？！你居然敢……”
那將軍冷笑一聲。
“我有什麽不敢的？若是不趁著現在對顧明玨動手，等這小兒回來之後，我們幾個也是一樣的命運，還不如就此一搏。”
至少還可能會給自己留下一條性命。
那幾個文臣個個都是膽小如鼠的樣子，他們敢於暗中做手腳，對其他城池下手，但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顧明玨……
畢竟顧明玨可是這麽多年的大風大雨都過來了的，當年作為一個質子被送到了異國他鄉去，那麽多的艱難困苦，都硬生生挺了過來。
雖然他們心中對於顧明玨掌權仍舊還有著淡淡的不悅，不過就算是如此，他們對於顧明玨的能力也沒有辦法說出半句詆毀的話。
若是他沒有一點能耐的話，恐怕早就已經死在了大嶽的皇宮裏，但他不僅活了下來，而且還以雷霆之勢回到了九蠻，成功掌權。
他們真的能夠一舉打敗顧明玨？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你我皆知顧明玨的能耐在我等之上，就算是我們加起來恐怕也不夠他算計的，若是失敗，恐怕我們的九族都不保了。”
有人仍舊勸說眾人稍安勿躁，但是既然已經有人開了這個頭，就已經有幾個人順著那將軍的想法去思考了。
“我看未必如此，縱然是你我按兵不動，不過我們既然已經背著顧明玨對玉衡關下手，我們的九族就已經不保了。”
眾人都是沉默，自從顧明玨回來之後手段有多狠辣，他們都是心知肚明的。
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下得去手，這也是……
君不見他們的皇上如今還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著，這是出自於誰的手筆，眾人心中都是明鏡一般。
“那我們究竟要怎麽做？在你我之中唯一手中有兵權的便是這位將軍了，但這……”
那將軍就揮了揮手。
“猶豫這些做什麽！你們別忘了，那顧明玨能順順當當的回來坐穩他的位置，可都是因為在九蠻一直有一個宋唯嚴替他撐著場麵，但如今顧明玨可是連著宋唯嚴一起帶走了的。”
那將軍的臉色稍稍晴了一些。
“要依我的意思看，那顧明玨到底有多能耐倒也不一定！主要還是宋唯嚴幫了他許多，如今我們趁著宋唯嚴不在，豈不是天意。”
仿佛是已經可以預見到把顧明玨打敗，讓他在自己的麵前卑躬屈膝的樣子，那將軍說著說著，臉上便綻開了個笑。
這一場談話一直持續到了傍晚，那些官員和將軍這才意興高昂的離開了，夜幕低垂，陽光的餘韻籠罩在這幾人的身上，仿佛是一隻素手在輕柔的撫摸。
他們在這半日裏已經敲定了趁著顧明玨和宋唯嚴不在的時候造反的計劃，既然已經確定自己在顧明玨的手中討不了什麽好處，那就幹脆把人給推翻了事。
畢竟不管怎麽說自己，等人家起來再九蠻也是說得上話的，到時候顧明玨和宋唯嚴在外麵也是束手無策。
他們就隻等著看到時候顧明玨會露出的表情就是了——也是他太過得意忘形，居然敢在前往玉衡關的時候把宋唯嚴一起帶著。
難道他真的以為九蠻如今在他的控製裏已經如鐵桶一般了嗎？真是個笑話。
就算是宋唯嚴對他再忠心，這世上也絕對不會全部都是他顧明玨的擁躉！
這幾日裏，九蠻的朝堂上下可以說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一連幾日都沒有上朝，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上上下下的奏折居然比之前多了不少，讓顧明玨在離開之前欽點的那些代他管理正式的大臣們忙到焦頭爛額。
實在是有些太過辛苦了，那些大臣們也隻能勤勤懇懇的替顧明玨處理著那些奏折，遇見了沒有辦法解決的，這才放在一邊等著顧明玨再回來之後一次性批改。
在這樣的狀況之下，那些大臣們自然是沒有辦法再繼續留心觀察這朝堂的動向了，當然也會輸於對那些官員的掌控。
他們也不會注意到，在這段時間裏經常有朝臣集會，經常有幾人被秘密叫到某個府中去，也不知道是在談什麽，一談便是許久。
就在整個九蠻上上下下的氣氛都在緊緊繃著的時候，從顧明玨那邊忽然又傳回來了消息。
原來是顧明玨看在大嶽的攝政王和攝政王妃等人正在玉衡關做客，所以決定在解決了事情後，繼續在玉衡關盤桓一段時間。
至於什麽時候回到九蠻？
那就看攝政王和攝政王妃什麽時候準備離開了。
顧明玨要留在玉衡關，宋唯嚴自然也要和他一起留在那裏，聽到了這個消息的九蠻眾人都是心情複雜，那幾個代他管理政事的大臣是感覺眼前一黑，但是那些準備著隨時造反的人，可就是心中慶幸了。
他們這幾天裏暗中探查，也是聯絡了一些心中同樣對顧明玨有不滿之意的臣子們，尤其是那位將軍，更是在軍營裏找到了許多早就已經對宋唯嚴有些不滿的將士們。
說起來宋唯嚴，其實他在那些軍營中人的心中和顧明玨基本上是同樣的地位，雖然眾人皆知他是靠著自己的真本事拚上如此高位的，但宋唯嚴平時對他們向來疾言厲色，出手又毫不留情。
是以在那些將士們的心中對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怨氣——自然，宋唯嚴手下的那些人手是不會對他有什麽意見的。
但是很可惜，這位將軍聯係的那些將士們都是和宋唯嚴的軍隊對立的一方。
可以說是宋唯嚴手中的軍隊發展得越好，他們就顯得越灰頭土臉，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