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生老病死留不住
阿姨此話一出,化解了所有尷尬。
周寥得到赫令,接過保溫盒去廚房裏裝了滿滿一保溫盒羊肉,說找女朋友一起吃,隨後溜了。
他一走,阿姨就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擔心阿姨剛才的反省是為了在兒子麵前博個好印象,挺擔心她又要說出棒打鴛鴦一類的話。
事實證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綰綰,葛言,你們和周寥及他女朋友都是朋友,阿姨因誤聽旁人的話,對那孩子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一而再的傷害了她。要請你們多幫我說點好話,我希望能有所挽回,不想讓婆媳變成仇人。”
我說:“阿姨放心,綰綰是個很善良的人,知道前因後果後她不會把這點小插曲放心上的。”
阿姨點頭,嘴上說著那就好,眼睛還是心虛的瞟向叔叔。叔叔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阿姨勉強笑笑。
吃過飯後又是短暫的閑聊,九點多叔叔阿姨們回家,我和葛言送他們到門口,臨上車前阿姨似是不放心,再次叮囑我幫她在綰綰麵前美言幾句。
目送車子開車視線範圍後,葛言搭上我的肩膀:“現在不擔心了吧?”
我轉頭衝他笑:“是比預期的要好些。”
“回去睡覺吧,搬家的事一拖再拖,這個周末我們把家搬了。”
葛言的話讓我微微一愣。
這段時間家人們對我的健康沒有耳提麵命,相處得很隨性愉快,又忙著開分店,搬家的事早被我遺忘在腦後了。
經葛言這麽一提醒才突然想起:“這麽快啊?”
“不想搬了?”他側目。
“也不是不想,就是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我看著葛言笑,可他的表情卻慢慢變嚴肅。
他喉結滾了滾:“可我想過點真正的新婚生活,初婚時忙著討厭你疏離你而錯過了,再婚時又因為工作和家庭原因沒能隨心所欲。”
我想說把房門一關,還不是可以任他為所欲為。可話到了嘴邊又及時收住了,葛言都直白的說出來了,說明他確實想過點單身生活,我若拒絕,肯定會傷害到他。
於是,我勾住他的脖子半吊在他身上:“那等搬了新家你打算怎麽對我?”
他高深莫測的來了句:“天雷勾動地火。”
不知怎的,許久以前看過的某些視頻突然跑進我腦袋裏亂竄,我思此及彼,忍不住笑出了聲。
葛言撓我腋窩,問我是不是在嘲笑他不行,我說是。他加重了力道,我癢得受不了,邊逃邊求饒,說他老當益壯,越來越牛氣,這才逃過一劫。
家裏煮了羊肉,滿屋的羊膻味,通了好一會風才散掉。洗過澡後把換洗衣服丟進洗衣機定了時,才回了臥室。
葛言見我進屋便放下手裏的書,拍拍床讓我睡過去。
“你先睡吧,”我指指外麵,“衣服定時50分鍾,我等它洗好晾曬後再睡。”
雖然家裏請了保姆,但說不清是我有潔癖還是不習慣被人伺候,我的換洗衣服和臥室都是由我自己打理,不習慣經別人的手。
葛言知道我有這個習慣,便讓我睡,說他待會去晾曬。
“這不太好吧?”嘴上這樣說,心裏卻覺得甜。
“為什麽不好?”
“你明天要早起上班,累。”
他摸我的頭,就像在給貓順毛:“為你做什麽事,我都不嫌累。”
我在葛言的甜言蜜語中入睡,夢裏都覺得是甜的。可恍惚間卻到了另一個夢境,我夢見很多醫生圍在醫院搶救洪母,洪父在一旁痛苦,醫生試過各種搶救辦法後,還是回天乏術……
我猛地驚醒,以為是真的,看過我是在臥室後,鬆了口氣兒,可心裏的不安依然很明顯。
後來門開了,看到是葛言後我才發現他不在床上。我後怕的、聲音發抖的問:“你去哪裏了?”
“我去晾衣服了,你怎麽哭了?做噩夢了?”他很快的走過來,把我摟進懷裏。
我點頭:“我夢到洪翼的外婆去了……”
他拍著我背的手微微停頓:“周公解夢說,夢到別人去世是你吃多了,或者對方吃對了。你今晚的羊肉確實吃得有點多,別多想。”
我擦擦眼睛吸吸鼻子:“可我很不安,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吧。”
“好,我打給護士站。”
葛言剛繞過床去拿手機,電話卻搶先一步響了起來。
深更半夜的來電,通常是不幸的象征。我和葛言默契的看了彼此兩眼,最後他拿起手機,對我說是醫院打來的。
“開免提。”
葛言估計怕我受到刺激,並沒開免提,對方說得很簡短,掛斷電話後葛言說:“你剛才那個夢……”
“成真了?”我補充追問。
他點點頭:“你休息,我去趟醫院。”
“我也要去。”
“可你……”
“這種時候,我還能顧得上睡覺嗎?”
葛言到底還是默許的點頭:“那你換衣服,我們動作輕點,明早再告訴家人。”
已經十一點了,上海城燈火輝煌,豪華路段的各色燈光甚至把天照得如同白晝。行人和車流稀疏,葛言把車開得很快,偶爾能看到有嬉鬧的人群,有喝醉後大哭大喊的青年,有年輕的戀人抱在一起情濃意濃……
我不由感慨,活著真好。活著才能享受人生的各種樂趣,才能盡享人生繁華,而一旦心跳停止,偌大的身體都將化為灰,小小的一抔……
下車前,葛言遞給我紙巾,我接過擦擦眼淚,由他拉著上了電梯,直奔病房。
病房空無一人,問過護士後得知洪母已經被拉去負一樓的停屍房了,洪父也跟著去了。我們趕緊乘電梯下樓。
人們都說停屍間陰森恐怖,可對於死者的親屬朋友來說,隻會感覺到這是個悲傷的地方。一旦進了這裏,就是天人永隔,永不相見。
遠遠的就聽到一個低沉沙啞的哭聲,走過去一看,果然是洪父。葛言走過去叫了他一聲:“你先回房休息吧?”
洪父搖頭,哽咽著問:“醫生通知你們了嗎?”
葛言點頭:“伯母呢?”
一句話又把洪父問得眼淚直流,他幹裂的嘴唇哆嗦著,好半響才發出如烏鴉般啞裂的聲音:“進去了,我求他們讓我多看一會兒都不許。進去了,再也見不到了,見不到了。和我過了半生的女人,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