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道歉
王鐵軍之所以能如此咬著牙的要一千塊，就是因為他看得出，王長東跟王鵬飛兩個都不會同意把大毛交出來或者去派出所的，所以隻要他堅持的住，最後妥協的就一定是他們。
可他忘記了林向陽跟鳳霞的存在。
“三哥，讓他們走。”鳳霞淡淡的說了句。
這話的感覺有點熟悉，就好像回到了當初陳俠來鬧事的時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鳳霞。
“鳳娃，你別瞎摻合！”王鵬飛瞪了她一眼。
“我沒有摻和呀。”鳳霞說的理所當然，“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你們，這件事別說不全是大毛的責任，就算全是他的責任，派出所也不會拿他怎樣的。”
“什麽意思？”王鐵軍緊鎖著眉頭盯著她。
不等鳳霞開口，林向陽就搶先說：“因為大毛還隻是個孩子，就算是按照法律，大毛也不會被判刑的。更何況，我剛剛就說了，這件事大毛是有錯，但有錯的不止他一個。”
“對！”鳳霞打了個比方，“喝酒出事的情況你們就算沒見過應該也都聽說過吧？如果一桌子人一起喝酒，其中一個喝死了，那這個責任誰來擔？”
聞言，眾人麵麵相覷，似乎有些不大能夠理解這兩件事有什麽關係。
林向陽卻一下就明白過來：“當然是所有在場的都有責任。”
“所以如果算起來的話，二毛跟大牛的死，當時在一塊玩的孩子都有責任，你們為什麽偏偏就找了我們家呢？”鳳霞說罷，不急不躁的看著王鐵軍一家，“如果認真推算起來的話，你們自己家是不是也有個看管不力的罪名呢？”
“還有，當時的情況誰也沒看到，二毛跟大牛兩個一塊溺水，誰知道是哪個拉的哪個呢？萬一是大牛拉的二毛，那我們是不是還得找你們算一算賬呢？”
“你！你別在這胡咧咧，不想擔責任就把罪名甩到我們頭上？做夢！就算你這麽說，也改變不了大毛害死大牛跟二毛的事。”王鐵軍被鳳霞一番話說得心裏有點發虛。
他不懂什麽法律，他現在就是死了兒子想討個說法。
“你們一上來就說是大毛害死的大牛，難道就不是胡咧咧？反正都是大家胡亂猜想的，你們的猜想我們都沒說什麽，我們的猜想就觸犯你們了？”鳳霞語氣仍舊很平淡。
林向陽強忍著笑，假裝很鄭重的過去拍了拍王鐵軍的肩膀，趴到他耳邊提醒他：“鐵軍哥，鳳霞現在書讀得多，懂得也多了，你們還是別跟她爭了，這件事啊，你們最好還是私了，這萬一真鬧到派出所去的話，大毛被訓幾句或者關幾天就放出來了，你們可是連一分錢都要不著了呀！”
說著，朝王長東看了眼，繼續說：“剛剛長東大爺已經答應幫你們打個小棺材了，你們這麽一鬧，棺材還要不要了？還真打算給大牛裹塊布就埋了呀？”
王鐵軍看著林向陽，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你不信啊？”林向陽故意拉長了語調，然後兩手一攤，“你要是不信的話，你們現在就可以去派出所，看是不是我說的那樣，到時候你們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他爸~”王鐵軍媳婦扯了扯他的衣角，神情複雜。
現在他們兒子已經死了，他們很清楚，人死不能複生，所以他們才想著要錢。
一千塊也確實是他們所能想到的最大的數額了，再多他們想都不敢想。
再朝其他人看去，大家都看著他們一家，王鐵軍皺著眉，開始猶豫起來。
鳳霞鬆了口氣，對宋芸說了句：“媽，去把大毛叫出來。”
“嗯？”宋芸一下愣住了。
“你想幹嘛？”王長東跟王鵬飛兩個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這事大毛是有錯的，你們護著是護著，但該道歉的時候還是要道歉的，我相信鐵軍哥一家不是不講理的人。他們來要說法，其實就是想讓大毛給他們當麵道個歉。”鳳霞其實也能理解王鐵軍一家的心情。
雖然最後會變成要錢這樣俗氣的做法，可人沒都沒了，他們總得為自己爭取點利益。
“這……”宋芸為難的看向王長東。
可王長東卻低著頭沒再說話，剛磕滅了的旱煙又點了起來，兀自的咂著。
王鵬舉似乎也明白了鳳霞的意思，就對宋芸擺了擺手：“去吧媽，沒事。”
於是，宋芸去裏屋把大毛給拉了出來。
大毛一見著王鐵軍一家人就嚇得直哆嗦，不停地往宋芸身後躲。
雖然鳳霞很不想管他，更不想碰他，但今天這事終究得解決，無奈之下，她伸手把大毛拉到了王鐵軍麵前。
“跪下！”
鳳霞說完這話，大毛就震驚不解的看著她。
“看我幹嘛？跪下，道歉！”鳳霞冷著臉，示意他看王鐵軍。
大毛的眼神在鳳霞的身上停留片刻後，並沒有轉向王鐵軍，而是看向了王長東跟王鵬飛幾個。
王長東跟王鵬飛幾人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誰也沒再開口。
最終，大毛還是跪在了王鐵軍的麵前。
在大毛跪下的那一刻，王鐵軍媳婦就捂著臉哭了起來。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知道錯了嗎？”鳳霞問他。
“我知道錯了。”大毛哽咽著，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他竟然對著王鐵軍不停地磕著頭，“對不起，對不起，鐵軍叔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們是咋掉溝裏去的……”
聽著他稚嫩的哭訴聲，王鐵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轉過頭去不看他。
王鐵軍父母更是相扶著直掉眼淚。
看著他們這樣，鳳霞就知道王鐵軍一家都不是狠心的人。
所以說解鈴還須係鈴人，王建樹是這件事最關鍵的一環，隻要他出麵認個錯道個歉，這件事就不難辦。
雨還在下，隻是小了很多。
在林向陽的協調下，最後王鐵軍隻要了三百塊錢，外加王長東做的小棺材。
但有一點，王鐵軍還是提了出來。
那就是在大牛被埋下地的時候，大毛必須在場。
雖然大毛害怕，可這跟去派出所和要一千塊相比，已經算不上什麽，王長東就替他答應了下來。
事情是解決了，可一想到那三百塊錢，宋芸就心疼得慌。
他們家除了鳳霞跟王鵬舉兩個還能掙點錢外，其他的哪還有什麽餘錢？
上次買自行車就用了王鵬舉的錢，這次幾乎把給鳳霞和王鵬舉兩個攢的錢全都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