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五日,郭崇韜帶著左龍武軍主力和神機營一部以及李存敬部主力開始離開成都北上,同行的還有蜀主王衍以及剩下的宗室、權貴大臣等。
因為聖旨讓李存敬去擔任山南西道布政使,所以李存敬在兩日前就帶著千餘親信先行一步,剩下的大軍讓藥彥稠率領跟隨郭崇韜一行出發。
因為郭崇韜一行不僅押著一眾蜀國宗室、權貴及其族人,還有那數量龐大的錢糧,軍隊少了,著實不太夠看。
其實隨著王衍及剩下的蜀國大臣離去後,蜀地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就沒有了,至於亂局暫時還平定不了。
蜀國戰敗,並不是所有將領和官員都願歸降,還有一些蜀軍敗逃至山林避禍,這些都會是不穩定因素。所以接下來不管是李嚴,還是後續到任的李青陽,抑或劉雲郎,都不會很輕鬆。
想要恢複之前的穩定局麵,起碼需要一年的時間。還有土地清查事宜,在蜀地穩定後,也要開展,這樣一來,接下來蜀地三道都會很忙。
隻能說,蜀地暫時沒有大亂。
“宗壽,我怎麽覺得此去洛陽有些不安?普王和宗弼他們的死,我總覺得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別說我們到了洛陽,也落得一樣的下場吧?”馬車裏的王宗黯有些擔心。
在旁邊,同樣被迫北上洛陽的王宗壽,早已不複之前的雄心壯誌,特別是看到王衍一臉無所謂的態度,心裏更是失望。
“應該不至於,唐人若是想殺我們,不會召我們去洛陽,完全可以在成都動手,就把我們扣上王宗弼的黨羽帽子。去洛陽再對我們動手,豈不是授人以柄嗎?”王宗壽此時也看開了,大不了餘生被軟禁度日。
王宗黯一聽也是這個道理,“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希望唐人不會秋後算賬吧?你說宗弼殺普王等八位嫡親王是他的本意,還是唐人的指使?
那八位嫡親王一死,大蜀宗室就剩聖上一人,可聖上無後,我有些但心中這是唐人故意為之。”
王宗壽搖了搖頭,“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不管是誰的主意,那八人最終都死了。而我們這些人,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算是我們再擔心,還能改變什麽?
到了洛陽,結局如何不過是唐人皇帝的一句話。而且你看看聖上,就他那樣子,像是亡國之君嗎?更像是北上遊玩。”
說著,兩人不約而同望去,在隊伍前方,王衍下了馬,在左龍武軍的‘保護’下,在休息處附近的樹林旁遊玩,不時發出笑聲。看到自家君王如此模樣,不僅僅是王宗壽二人,就連庾傳素、王鍇等人見狀,也都歎氣不已。
張格也再隨行人員之列,看到王衍的模樣,神色複雜,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攤上這樣的君王,蜀國如何不亡?
當天晚上,在利州城住下的時候,張忠唐找上了郭崇韜。
“郭都統,這是聖上的另一封旨意,郭都統還是自己看吧,咱家就不多說了。”來到郭崇韜的房間後,張忠唐就拿出一封聖旨。
雖然郭崇韜不喜歡宦官,可看到聖旨後,連忙躬身行禮,“臣接旨!”
他連忙小心翼翼地接過聖旨,當他打開並看清聖旨上的內容後,大為吃驚,不可思議地看向張忠唐,“張少監,這是真的?”
張忠唐聽聞頗為不悅,陰陽怪氣地反問,“郭都統這是在說咱家是假傳聖旨?”
郭崇韜連忙搖頭,可想到聖旨的內容,他有些擔心,“若是這麽做,會不會讓朝廷、甚至是聖上陷於不義之中?”
見郭崇韜猶豫不決,張忠唐的臉頓時垮下來,“莫非郭都統要抗旨?”
抗旨?開什麽玩笑。
郭崇韜當即否認,而是抱怨起張忠唐,“本都統自然不敢抗旨,隻是為什麽張少監之前在成都時不把這聖旨拿出來?那個時候,本都統也好給他們扣上王宗弼黨羽的帽子,然後一同處置。”
張忠唐一臉無語地看著對方,“這是聖上的吩咐,咱家自然遵從聖上的旨意行事。至於如何不讓朝廷和聖上顏麵有失,那就看郭都統如何去做事。
郭都統好歹也是我大唐宰相,難道連這一件事都做不好?”
被一個宦官看不起,郭崇韜頓時有些惱怒,可如今聖旨已下,他也隻能照辦。但想到聖旨的內容,他也有些頭大。
當晚上,他並沒有休息好,不過也讓他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先把蜀國降臣這些人分開,讓王衍帶著部分不在聖旨上要求必殺的那些降臣先行一步,剩下的則是延緩出發。
借口也好找,畢竟接下來走金牛道,道路狹窄,不方便大軍快速通行。
對此,蜀國降臣這邊也沒說什麽,反正都是階下囚,想那麽多幹什麽?至於王衍,更加沒去管這事,他這幾日和順聖太後、翊聖太妃在沿途玩的不亦樂乎,哪有空手下的那些臣子。
於是乎王宗壽等人在利州停留了兩日才出發,等他們抵達朝天鎮的時候,已經是九月二十日。
朝天鎮就是後世的廣元朝天區,在隋朝時本為富村驛,因為抵禦西北遊牧民族入侵的需要,改為飛霞鎮。後來唐玄宗避安史之亂奔蜀,至飛霞鎮後,蜀中百官於此接駕,並在這裏舉行典禮朝拜天子幸蜀,為了紀念,遂將飛霞鎮更名為朝天鎮,屬綿穀縣治,朝天之名延至今日。
當晚在這裏休息時,王宗壽等一眾王建義子以及他們的族人被集中在一個很大的邸店,剩下的馬車也都圍繞著邸店,上千人就這麽將就休息一晚。可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不對勁,因為不知什麽時候周圍出現了不少唐軍舉著火把。
看到那些突然出現的唐軍,邸店裏的人有些躁動不安。
“怎麽回事?他們在吵什麽?”聽到外麵雜亂的聲音,在房間裏的王宗壽有些疑惑,連忙走出房間。
跟他同樣疑惑的還有其他人,於是他便看到王宗黯等人也紛紛出了房間,就發現外麵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