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章 風起河西（十一）
沒錯，仁美想要救援的被圍步騎，基本都投降了，不願意投降的，直接被處死。人數也不是很多，隻有六千多人，主要是甘州和肅州的漢人步軍，也有部分騎兵。
即便是肅州龍家此次派出的五千步騎，也有不少漢人。畢竟龍家的人口並不是很多，光靠本族，是通知不了肅州的，他們也跟本地的漢人勢力合作，趕走了歸義軍。
這投降的六千多人，漢人有四千人，剩下的就有其他部族的步兵或者騎兵，暫且歸李狄銀指揮。
為了麻痹回鶻軍隊，這些降兵暫時還是被包圍的狀態，以此吸引回鶻騎兵來援。
回鶻這邊的確上當了，衝鋒的三萬餘騎兵中，就有五六千人朝著包圍圈殺來，剩下的便朝著唐軍步軍的陣列衝去。
“轟！”
隨著一聲聲巨響，回鶻騎兵的先鋒已經狠狠地衝在距離唐軍隊伍不足三百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已經進入了唐軍的伏遠弩射程。
就在回鶻軍隊前鋒繼續衝鋒的同時，唐軍伏遠弩手便把一支支粗壯的利箭放入箭槽之內，扣動括機後，箭矢狂風暴雨一般射向衝向回鶻士兵。
伏遠弩的反擊隻是第一輪，到了二百三十步，也就是三百四五十米的距離時，單兵的擘張弩也加入反擊。再到六七十步時加入的普通弓弩，這樣就能形成遠中近多道防線，就算是敵人能衝破這幾道防線，也會銳氣頓挫，甚至因為死傷慘重、軍心動搖。
別看唐軍開始裝備火器，但弓弩依然是唐軍重要的遠程支援武器。
從天而降的箭雨“噗噗噗”地鑽入回鶻騎兵的血肉之中，哪怕是在嘶喊慘叫的軍陣之中，旁邊的人聽到，無不心生懼怕之心。
可回鶻騎兵是從緩坡上方衝鋒，雖然更具衝撞力，但想要退縮也不容易。所以這些回鶻騎兵哪怕被鋒利箭矢鑽進血肉，依舊硬著頭皮發起衝鋒。
前麵的士兵倒下後，後麵的騎兵便催動踩踏著同袍的屍體，繼續不停歇的衝鋒！
戰況突如其來的慘烈，讓很多人都頭皮發麻，即便是李狄銀，看到這種情況也有些不忍。在這樣的打擊下，回鶻的勇士勢必會損失慘重，嚴格來說，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不然唐軍不會來，回鶻的勇士也不會損失如此之大。
相比於他的不忍，那些新近歸附的甘、肅二州的步兵見狀更是心生膽寒之意。正麵對抗，沒想到唐軍如此之強。
回鶻騎兵雖然騎射本領很強，可這樣的正麵衝鋒並不占據優勢，反而因為弓箭射程的原因，沒有發揮的空間。
即便是前鋒衝到了唐軍陣營附近，還有那煩人的拒馬。
這個時候衝也不是，不衝也不是。
但他們依然繼續衝鋒，有的直接想從拒馬上方越過，可尖銳的倒刺刺穿了戰馬的腹部。拒馬在回鶻騎兵看來就是唐軍最後一道屏障，隻要越過去，就能衝入唐軍的陣營。
步兵跟騎兵短兵相接，明顯騎兵更強。
除了用繩索用力扯開拒馬外，有些回鶻騎兵直接踩在同袍以及戰死戰馬的屍體上越過拒馬，不過這需要不少屍體作為踏板。
最終，回鶻騎兵還是越了過去，不過卻是付出了極大地代價。
就在這些回鶻騎兵滿懷欣喜的越過拒馬這一關，就看到一個個身穿盔甲，手持長槍的重步兵。長槍本就是步兵方陣最外圍的防線，而經過幾輪箭雨和拒馬的阻攔後，騎兵的衝擊力已大不如前，麵對固若金湯的長槍陣，回鶻騎兵真的頭皮發麻。
前麵的回鶻騎兵其實已經有了退意，可後麵的卻是不知道，依然朝著往前衝，逼著前麵的回鶻騎兵不斷衝鋒。怎麽都是死，或許衝鋒還有一條活路。
“大王子，我們的傷亡有些大，起碼有兩三千的傷亡了。”在後方山坡上觀戰的隊伍中，有將領忍不住勸著仁美。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可那箭雨和放緩的衝鋒不是假的，也有人很擔心。他們並未經曆過這樣規模的步騎對戰，雖然已經高估唐軍，但他們認為唐軍不會比歸義軍強大多少，而且唐軍人也不多，他們還是有一些輕視。
“兩三千傷亡而已，不打緊。隻要解救出被包圍的那近萬步騎，他們就能從側翼對唐軍發起進攻，到時候勝利就屬於我們。”仁美說著不禁看向包圍圈方向。
那裏的情形顯然更好，因為沒有步軍阻攔，雙方的騎兵已經開始交鋒。
隨即仁美擔心的看向東邊，“東邊可有發現唐軍蹤跡？”
“回大王子，目前回來的遊騎並未發現東邊有唐軍騎兵的蹤跡，會不會眼前的唐軍是孤軍深入。不如把這一萬騎兵投入眼前的戰場，想來很快就能結束戰鬥。”當即有人建議。
唐軍的步兵方陣有些強，若是有這一萬騎兵加入，想來會徹底扭轉雙方的態勢。
“不急，再看看。”仁美還是有些懷疑，不願意這個時候出動這一萬步兵。
他擔心出動這一萬騎兵沒能一鼓作氣擊敗麵前的唐軍，而唐軍的主力騎兵出現在戰場，那就糟了。不過隻要偏師解救出被圍的部隊，應該能改變戰局，自己隻需要盯住可能會出現的唐軍主力騎兵。
。。。。。。
同樣，李存進也立於馬背上觀戰，但他並未多著急，他對於眼前的步兵方陣有著很強的信心。
旁邊的陳如彬卻是很著急，“招討使，要不讓劉副使的騎兵來增援，末將擔心我們的方陣被回鶻的騎兵衝破。”
陳如彬早年是靈武的將領，朝廷收複涼州後，他擔任涼州司馬，如今成了安西都護府的司馬，也算是有所進步，但相對於其他人來說，卻是進步緩慢。
這也正常，不是所有人都晉升迅速，在河西這種抵抗，會打仗的將領晉升最快。打仗不行的，不僅麵臨都護府內部的其他官員競爭，也有朝廷調來的官員也會跟他們爭奪這些位置。
以他的資曆，本可以去擔任一下州刺史，可如今也隻是都護府的司馬，看似官職不小，其實沒有一州刺史有實權。
麵對陳如彬的擔心，李存進不為所動，“陳司馬還是太過擔心了，我們目前並未露出劣勢，回鶻騎兵想要衝破我們的方陣，不付出巨大的代價，根本不可能。”
陳如彬其實很想再勸，可這時戰場上卻是有了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