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嫂吃香灰
停頓之後,我對自己說,別疑神疑鬼了。那女人禍害的是我家,這關鐵鍬家啥事?至於這白紙燈籠,想必是李嫂正在做法。
我定定心神,叫了一聲鐵鍬,沒有回應。
睡著了?我試著推了下門,門開了,沒鎖。進去時,我特意留意了虎子的動向,半夜三更進人家門,總歸有些不自然。
虎子的窩門半掩,應該是睡著了。
中屋的門沒關,燈還亮著,就看見李嫂一個人坐在中屋的正堂上,直直朝著我的方向看過來。
看見她時,我稍稍撫平跳動過激的心髒。這下有救了。
踏進門檻時,我立馬呆住,李嫂的臉——蒼白的過分,臉頰邊的皮肉也多了些皺紋,下巴失去了那種富態。
她麵無表親的看著我,問道,是不是事情解決了。
我搖頭,問鐵鍬和四舅人哪兒去了。她咧嘴一笑,說人都在睡覺。
開始,我還在想辦法說服自己,這李嫂一定是做法了才會麵色慘淡,至於鐵鍬一家,也是真的睡著了。可她那一笑,令我膛目結舌,那微笑時的彎彎嘴角,跟嫂子及大哥朝我笑時真是一個樣子!
她看我的樣子也沒有白天見她時的那種正常。
我隻覺得事情不太對頭,四舅母是個十分刻薄的人,怎麽會讓一個陌生人在家裏待著,而且還是個神婆。
雖然覺得奇怪,可我還是對李嫂說起了夜裏發生的事情。我告訴她我大哥被那古怪的女人給殺死了,是用指甲活活戳死的。
李嫂的嘴唇動了動,又似乎沒有,她很鎮定地看著我。
“這些事兒都不算啥。”
不算啥?我大哥都死了還不算啥?我怒火中燒,一拍桌子,吼道,白天不是還答應幫我,怎麽現在變得這樣無動於衷,我又不是不給錢。
她將話重複了一遍。我都猜想是不是四舅母對她說了什麽,關於我家窮的事情,讓李嫂覺得我家根本付不起這個錢。
“李嫂,我求求你。”我抓著她的手,就差跪下來了:“隻要你救了我一家,就是砸鍋賣鐵,賣房賣地,我也會把錢給你。我老劉家人雖然窮,但絕不幹那欠錢不還的事情。”
握住她手時,不覺倒吸一口涼氣,她的手已經變得像幹柴,那扇形的骨骼分明的很,比起我的枯瘦,她簡直就是——
“嗬嗬嗬……”李嫂衝我笑,正要抓住我的手,我退縮了。
她的牙齒上,有著粘稠的粉末狀東西,這是——香灰!
驚異之後,我退到後門,後背緊貼著門板。她怎麽也吃香灰了!我還想說話,問清事情原由,卻看見她從桌子抽屜內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東西。
是個香爐,李嫂抓起一把香灰就送進嘴裏,滿口美味地咀嚼著,說不錯。
她的嘴巴內,吐液已經流淌出來,將嘴角邊沒能塞進去的香灰弄得粘稠不堪,連口水都流到了胸口,一滴滴淌在麵前的桌子上……
我的頭皮有些炸開,一手抓著自己瘋狂跳躍的右眼皮,連著麻酥酥的頭發一起薅住。
“李嫂——你這是——”
“啊……好吃啊,味道鮮美……”她端起香爐,伸到我麵前:“你也一起吃吧。”
“不!”我一把推開她的胳膊,對她吼叫:“這究竟是咋個回事?!李嫂你到底是咋了?!”
李嫂站起來,對我說,現在已經可以回家了,那女人已不足為怪。
一邊說,她一遍朝我走來,一步步接近我。
我的右腿本能地跨過門檻,退到院子裏,雙腿無助中打了個趔趄。
我問她,李嫂你這是咋了?她詭異地衝我點頭,一直嗯啊嗯的。月光照在她臉上,相比那女人,李嫂的樣子更像是一具活屍!
“回家吧,嗬嗬嗬……回家吃飯……回家睡覺……回家過日子……你嫂子還等著你呢,嗬嗬嗬……”
這——這還是李嫂麽?不!這不是!她中邪了!她瘋了!
李嫂的樣子令人心悸,她的笑聲越來越大。我啊了一聲,嗓子被一股氣給堵著,難以放大聲響。
她從屋子內走出來,距離我不足兩米,雙手張開,有種擁抱我的意思……
繼續後退時,院內的台階被我踩空了,一跤摔在地上,身體有些麻木。我大口大口地穿著粗氣,想要逃跑。
“嗬嗬嗬……回家吧……”
忽然間,右邊傳來叮鈴叮鈴的聲音,扭頭時,是虎子——它已經大半個身子都探出窩門,瘋狂地掙脫著身上的繩索,發出惡狠狠的咕嚕聲。
這不是衝我,它的頭是衝著李嫂的方向。
見虎子有些發狂,李嫂將雙臂放下,麵容膽怯地看著虎子。她的眼球有些發黑,與虎子四目相對。
定是這虎子聞到她有什麽不正常了,是邪氣,對!沒錯!這李嫂身上的邪氣應該是比我大很多,和我哥死前一個樣!
趁著李嫂轉移視線的空隙,我猛撐著身體挪動到門口的位置。
繩子扣的很緊,虎子難以逃脫。李嫂似乎明白了這一點,她放鬆警惕,繼而接近我,滿口支支吾吾地話,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我懵了,對著中屋的方向大喊四舅和鐵鍬。
幾秒鍾的時間,沒有任何回應,李嫂大步走近,彎腰下來,那幹枯的手掌耷拉在我肩膀上,比樹枝壓著人還難受。
蒼白的臉靠我很近,由於她的嘴巴一直沒有合上,我更加清楚的看到那口中還有殘留的香灰,味道使人作嘔。
去他媽的!死就死!我騰地站起來,衝到虎子身邊,用盡全身的力氣對住拴著虎子的木樁踢了一腳。
沒斷?再踢!
木樁鬆動的那一刻,李嫂臉色已經十分難看,眼看虎子就要掙脫開來,向她撲過去。李嫂一溜小跑就離開了院子。
虎子追了出去,門外傳來虎子撕心裂肺的吼叫。
腿腳有些抽筋,這就算不錯了,我的身體還能有知覺。在狗窩邊坐了半響,才能跌跌撞撞地站起來。
剛才怪異的心情跳上心頭,為啥聲音那麽大,四舅一家就是不醒呢?難道是蒙汗藥?
恐懼和不安逼著我去敲響四舅母的房門,沒動靜。右邊是鐵鍬的房間,也沒動靜,但是兩扇門都緊縮著。
考慮之後,我撞開了鐵鍬這邊的門,裏麵沒人!
這是個啥情況?
四舅母的門,我是不敢撞的,隻能待在院子裏扒著玻璃窗戶朝裏麵張望。窗簾沒扯上,床上也沒人,被子還是疊的整整齊齊的。
不對啊,這麽晚了,四舅一家能上哪裏去?莫不是全家出去辦事?不對頭,就算是這樣,也該留個人在家看門的,我進來時,門不是沒鎖嗎?
屋子內都找遍了,我連茅房都沒放過,最後,就隻剩下柴房。
柴房的門倒是沒鎖,隻是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見。我從中屋的櫃子抽屜找來了手電筒,在狹窄的拆房四下亂照。
這裏根本沒人,就隻有地上堆放著些稻草。
鬱悶之下,打算回頭,卻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麽軟綿綿的東西,還有點滑溜溜的。
借著手電筒的光亮,我掀開了稻草,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展現在我麵前的,隻一直胳膊!
簡直不敢往下想,隱秘處有些酸楚,我已經沒了尿液。
閉上眼睛,我對自己說,這不是死人,四舅一家一定是被下了蒙汗藥。
手指在發慌,雙孔在放大——那稻草下麵,正是四舅一家三口,他們像一堆柴火,被堆的整整齊齊的,一個身體壓著另一個身體。
三人的眼睛都張的大大的,嘴唇間吐著半條舌頭,嘴角邊流著哈喇子。鐵鍬雙目無神,直勾勾盯著屋頂,嗓子眼發出一連串‘厄’的聲音……